人這一生的時光與天地中的許多生命比起來,短暫到如白駒過隙,彈指一瞬。可即便是這樣的一瞬,卻也是每個人僅有一次的機會。
世人大多選擇甘心認命,受命運擺布,受他人擺布,這樣的人生往往會來的容易些也順遂些,可心底那道一直拚命呼喊著的聲音卻漸漸的被遺忘了,那顆蒙了塵的真心,日子久了也就不會再閃閃發亮了。
林道長不是這樣的人,在虛鏡中的幻想不是,在唐樓中的真身更加不是!當他發現芙蓉城是由某種原因的執念而形成的時候,他沒有崩潰,沒有放棄,更沒有聽之任之,他動用了手邊所有的力量去追查這執念的來源,也竭盡全力的去尋找化解這執念的方法,哪怕最後的結果有可能是芙蓉城的幻滅。
林西陸心中的震動久久不能平息,他原以為此間的一切既然是幻象,就都應是照著林知夏的性子來的,冬花夏冰,顛倒黑白,亦無不可。但這林道長所思所想和所做,分明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有血有肉的人!他知是非,明道理,縱然知道自己可能隻是個幻象,也想要追逐真相,甚至明知道這真相有可能通往的是毀滅!
“藍韞,對不起。”除了這句道歉,林西陸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林道長早就交代過了,若是這一天真的發生,不要怪任何人,這一切雖然都是命運的指派,但我們絕對不能屈從於它,比起死亡,失去了抗爭的意誌更為可怕。所以,他將調查所得的一切結果,都留存了下來,為的就是有人能夠來揭開真相。”藍韞的聲音很平靜,她為這一天準備了五年,雖然內心深處是極不認同的,可林道長的指令,她還是一絲不苟地執行了。
林西陸屏氣凝神,等待著藍韞接下來的話,他知道,接下來藍韞說的每一個字,都關係到知夏的元魂和這芙蓉城的鑰匙!
“那水蒼玉劍穗的主人,正是當年伺候過先國主的一位伶人。武侯之變後,這位伶人由於種種原因,自己動手淨了身,留在宮中做了一名內侍官。”
林西陸點了點頭,藍韞所講的事情,與豔老板所述的倒是一致,可見藍韞與豔老板在這一層上說的都是真話。
“太後和國主都知道此人是伺候過先國主的伶人,他身上極有可能懷有芙蓉城鑰匙的秘密,所以倒也是不敢對他輕舉妄動,讓他平安在宮中度過了這麼些年。”藍韞講到此處,停了下來,起身關上門窗,再揚手起了張黃符,這黃符一落地,就變作數十個手指大小的紙娃娃,從門縫,窗戶縫裏鑽了出去。
“你這布紙符結界的功夫很是俊俏,可是林道長教你的?”林西陸忍不住讚歎道。
“道長的法術是極好的,我這點功夫及不上他的九牛一毛。林道長可以憑空布結界,不需借助外物,而我做不到,觀裏的其他師兄弟做不到,就連師父也做不到,隻有林道長一人,仿佛天生帶著法力來的,能夠斬妖除魔,守護這芙蓉城。不過現在想來,若林道長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的這身修為,也是執念的源頭賦予他的。”藍韞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接著說道,“當年有三位伶人最得先國主寵愛,芙蓉城鑰匙的秘密,先國主就是交給了他們其中一人保管。”
“什麼!”林西陸打斷了藍韞,“不是說這鑰匙在武伶館館主的手中嗎?”
“武伶館館主,沒有人見過,對不對?有人說他是耄耋老翁,有人說他是黃口小兒,還有人說這館主是個女人,是不是?”藍韞問道。
林西陸不說話,表示默認。
“這一切,都是先國主特意散播出來的謠言,為的,就是保護那真正持有鑰匙秘密的人。”
“慢著!”多年來調查妖物積累的第六感讓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藍韞這話中的端倪,“你幾次三番說的都是鑰匙的秘密,而不是直接說鑰匙,也就是說,先國主留給他們的,並不是鑰匙,而是關於鑰匙的秘密?”
藍韞的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林道長所言非虛,能用他身體的人,定是跟他一樣出色的。”
原來,這是林道長故意布下的疑陣,若是不夠敏銳心細,怕是就錯過了這關鍵一點。
“沒錯,先國主留下的,根本就不是鑰匙,而是一條信息,關於芙蓉城國祚的信息。”藍韞說道,“林先生,您覺得這信息是留給了三人中的哪一位?”
林西陸知道這又是林道長留下的考題,心中雖然焦急,可也不得不耐著性子細細分析:“瑜青先生是先國主最為寵愛的伶人,照道理,先國主應將這秘密傳給他知道。可既然這是大家都能想到的道理,先國主也必定早就料到了,為防止有人因此加害瑜青先生,他就不一定會將這秘密傳給瑜青先生了,此外,瑜青先生的脾氣先國主應是知曉的,他能做出一頭碰死在棺槨上這等烈性之事,先國主心中或許是猜到一兩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