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生似的,許嫻連帶著那團濃霧又變回了拳頭大小的圓球,一動不動的待在椅子上。
林西陸掃了她一眼,並未再言語,徑自打開了門。
林知夏一張笑臉就迎了上來:“你今日怎麼這個點了還沒下樓,貪睡的有些不像你了。”
林西陸摸摸鼻子,總不好說昨晚半夜被個女鬼纏上,折騰了半宿,導致睡眠不足吧。
好在林知夏也隻是隨口一問,隨即說道:“馬上吃午飯了,你好歹下去吃些,若是還覺得累,不如吃飽了再回來睡會。”
“我也睡飽了,正好肚子餓,一起去用飯吧,下午我正好有些東西要買,不如你陪我一同去?”林西陸邊扭著扣子邊往外走,臨出門,掃了一眼椅子上的許嫻,見她還是乖巧之極的一動不動,也就不再管她了。
飯桌上,林西陸特意挑了陸望舒的身邊的位置坐下,低聲說道:“許先生昨晚來找我了。”
“嗯,”陸望舒給身邊的陸江雪夾了一個雞翅膀,縱然是虛鏡中的假妹妹,陸望舒也是盡心盡力的照顧著的,“我知道。”
“你知道?”林西陸就知道,憑著陸望舒的警覺性,不要說一隻女鬼進了他的房,哪怕隻有一絲遊魂,他也能瞬間驚醒。於是咬緊了後槽牙,從牙縫中摒出幾個字,“知道還不把這樁事順手解決了。”
“昨夜江雪睡的不踏實,”陸望舒手中的筷子不停歇,又給陸江雪夾了一塊魚,小心的剃幹淨了魚刺,才放入了江雪的碗中,麵無表情的說道,“這種事,你應付的來。”
林西陸真是有些有苦難言,又不好說自己是因為沒睡好覺有些煩悶,雖然是事實,但這理由聽上去也太不像話了,林西陸連自己也無法說服,更別說向旁人提及了。
“她怎麼說?”陸望舒口中的她,指的是許嫻。
“就像所有的枉死者一樣,失憶了。”林西陸搖了搖頭,“說是隻能記得我們。”
“想必你也察覺出其中的古怪了?”陸望舒終於停止了給陸江雪夾菜,轉過頭來認認真真的看著林西陸。
“再明顯不過的事情,當我這侍仙者是白做的麼。”林西陸狠狠的刨了一大口白飯,“我叫了知夏一起,下午這一趟,你去不去?”
“你們去吧,”陸望舒沉思了片刻,“這其中有些關節我還需要再去做一番查證。”
陸望舒辦事,林西陸一直是放心的,便不再多問,任由他去做。
用過午飯,林西陸就拉著林知夏上了街,憑著記憶三拐五拐,不多會兒就來到了一條熟悉的街前。
林知夏緊張的咽了下口水,看著這條青天白日裏都陰氣森森的街道,有些瑟縮:“西陸,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林西陸拍了拍林知夏的肩膀,給了壯了壯膽:“我們與許先生好歹一場師生緣分,眼下她慘遭橫死,我想燒些元寶蠟燭給她,聊表心意而已。”
聽到林西陸這麼說,林知夏也念起了許嫻的好,覺得西陸這番舉動真是稱得上有情有義,也顧不上害怕了,正色道:“你說的對,許先生平時雖然對我們嚴厲,但終究是為了我們上進,眼下她出了事,我們沒什麼能幫得上的,但左右燒些紙錢還是能做到的。”
二人往裏走了幾步,陣陣小風刮過,林知夏還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此處,正是山城裏有名的喪葬街——極樂鄉。別看這條街才不過短短百米,可紙紮鋪子,棺材鋪子,香燭鋪子鱗次櫛比。乍一看去,紙紮店門口擺放的紙人,香燭鋪子門口碼的整整齊齊的元寶蠟燭,還有那棺材鋪子門口堆著的木材,都讓人一陣膽寒。
“西陸,”林知夏努力克製住自己心中的恐懼,“我聽說這極樂鄉的地基是建在亂葬崗上的,所以這裏陰氣特別重。”
看著林知夏這幅害怕的模樣,林西陸不由的想到當年知夏剛剛進入唐樓學習修法,大掌櫃為了鍛煉林知夏的膽量,毫不手軟的在夜晚趁著林知夏熟睡之際,將幾個半魅半妖的東西弄進知夏的房裏頭,把他嚇得哇哇大叫,哭天喊地。開始的幾日,林知夏都被嚇得昏了過去,帶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那道行低微的妖物自然就消失了。後來,林知夏在半夜再見到那些妖物的時候,已經能撐住不暈倒,但還是忍不住哭泣,邊哭著還用稚嫩的嗓音喊道:“西陸……哇……西陸……我害怕……你在哪兒啊!”
幼時的林西陸不是沒聽到,也不是不想去幫他,但他知道,現在幫他就是在幫他離開唐樓,唯有能夠堅持下來的人,才有可能繼續留在唐樓學習,才有可能接鏡!於是也隻好硬下心腸,隻在門外低聲呼喊著:“知夏,別怕,我一直在,你可以的,打敗他們!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