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要的。”陸望舒攤開掌心,原本土褐色的陶泥顏色變深了許多,已經接近於紅褐了。
“是啊……”獨幽沒有去拿,眼神微微的閃躲,“這是我要的……從頭到尾都是我……都隻是我……”
陸望舒的鼻尖有些發酸,他定定地看著獨幽。過去那些年,他沒有機會仔細看她,隻記得她是極其明豔的,但凡是見過她的人,都不會忘記這樣一張臉。可隨著時光的更迭,那樣的一張臉,在記憶中卻模糊了起來,人心啊,果然是會不自覺的選擇遺忘的。
“他們傷了你,你可好些了?”麵對陸望舒的注視,獨幽沒有閃避。
“怕是不會大好了。”陸望舒不打算對獨幽說謊,“我還是高估了自己,那些陰氣,不是現在的我能承受的。”
獨幽立刻握住陸望舒的脈門,越把越是心涼。陸望舒這脈象,脈在筋肉間,連連急數,三五不調,止而複作,如雀啄食之狀,正是七死脈之一雀啄脈。此脈一出,主脾氣已絕……
“你……”獨幽的一顆心越沉越深,如墮冰窖,“你這是……在逼我麼?”
陸望舒輕輕握住獨幽那隻正在為他把脈的手:“我從未想過要逼你做任何事。隻是,你來到平城,從來都不單純,對麼?”
過去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話,過去沒有敢麵對的問題,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留遺憾了!
“你知道了?是唐樓的人說的?”
“沒有任何人告訴我,我就,隻是知道了。”陸望舒有些呼吸困難,眼前出現了些重影,他暗暗的提了一口氣:該做的事情還沒做完,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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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他倒算是條漢子。”風掌櫃得知陸望舒單獨去見獨幽了,麵上有些掛不住,“不過那琴妖是他的師父,想來也不會怎麼為難他。”
風掌櫃的話讓林知夏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剛想要說些什麼,一把就被林西陸拉住了。
“風掌櫃,我明白你對望舒有種莫名的憎惡,這不能怪你,但我心裏多少期盼著你能像真正的風掌櫃一般明是非辨大義。望舒的事情,唐樓可以置之不顧,但我是他的朋友,斷沒有見到朋友去送死卻還心安理得的坐在這裏的道理。”林西陸一番話說完,也不管風掌櫃的表情,抬腿就走。
林知夏見狀,趕忙追了上去,兩人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了回廊轉角處。
“這……什麼叫真正的風掌櫃?難道我還是假的不成?”林西陸的一番話聽得風掌櫃一頭霧水,他帶著滿臉的疑問望向大掌櫃,“小六爺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掌櫃的臉上沒了往日的笑容,神情嚴肅到讓風掌櫃心中一凜:“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這些孩子的性子,是我等比不上的。”大掌櫃終究是沒有追上去,頹然坐倒在藤椅之上,臉上有的隻是苦澀淒絕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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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手!聽到沒!陸望舒,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你若再不停手,就休怪我不客氣了!”飛沙走石,天地變色,本來還是天朗氣清的一派明媚,眼下卻烏雲蔽日仿佛下一刻就到了末日。就在這辨不清人影的昏暗中,蕭獨幽聲嘶力竭的大喝著。
“今生今世,我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恨你多一些,還是愛你多一些。也不明白你當時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陸望舒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講話了,他幾乎將全部的精氣都集中在了掌心。
掌心之上的陶泥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縫,每一條不過頭發絲粗細,可其中泄出的白光卻讓這一方天地變了顏色。
“望舒!”林西陸和林知夏剛剛趕到,就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這世界仿佛被分割了開來,以陸望舒為中心的方圓一百米之內天地都是一片混沌,而他們所處的位置還是陽光明媚,碧空澄清的。
風沙越來越大,陸望舒身邊的好些樹木都被連根拔起,被卷到那世界的邊緣時,睫眼間就碎成了粉末,與風中的泥沙融為一體了。
蕭獨幽此時正站在那風暴的邊緣,閃著熒光的結界散發著常人不可及的修為。可獨幽的身上卻是傷痕累累,一身華服被撕的不成樣子,藕段般細膩的胳膊和大腿上都是血痕。
她看見了林西陸和林知夏,眼睛驟然亮了,就如同看見了救命稻草。反手成爪,微微一收,林西陸就感到脖頸好像被一股怪力牽引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蕭獨幽飛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蕭獨幽已經緊緊的捏住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