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麵色一白,的確,當年在戰場上這少年驍勇善戰,殺伐果決,裴炎作為詹延卿的副官和軍師必須在敵人的心理上給予對方重重的一擊,於是,從他開始,這“白麵閻羅”的稱號被傳了出去。
悶熱的風一陣陣的卷起地上細碎的沙石,天色暗到似乎馬上落下一場大雨,這要落未落的陰沉,更是將人壓的喘不過氣來。
不過五六歲大的孩子不住的發出“嗚嗚”的聲音,他似乎還不太理解生死,更不明白這一夕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身邊的親人怎麼一個兩個的全都趴在地上,滿身是血……
“裴炎,你的車上現在多了兩個位置,你要在你的親戚裏挑兩個帶走麼?”林知夏朝著刑台的方向努了努嘴,上麵還抖抖索索的跪著五六個人。
裴炎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語氣癲狂:“林知夏,你很好,非常好。果真是青出於藍,青出於藍啊……”
林西陸明顯感到裴炎身上的殺意漸盛,抓著他手臂的那隻手已經將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裏。
這一切都逃不過林知夏的眼睛,他皺了皺眉,沉聲說道:“裴炎,放了他,就如你所願。”
“林知夏,你真當我是街上任人戲耍的猴子麼!你屠我全族,害我父母,你覺得此時,我還會在乎生死麼!”裴炎的聲音拔高了許多。
林知夏麵上劃過一絲寒意:“你想如何?”
“我想怎樣?哈哈哈……你問我想怎樣?”裴炎絕望而慘烈的笑著,“我還能怎樣?都是你逼我的……”
林西陸猛地感覺左腿一陣劇痛,膝蓋一軟,單膝跪倒在地上,伸手一摸,一片濕潤的紅……
林知夏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又迅速的平靜了下來,語氣中帶著極地之寒:“你居然敢傷他……”
“我要你同我一樣,親看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卻無能為力,一輩子活在痛苦和後悔之中!這就是你的報應,林知夏!”說罷,裴炎帶著一絲猙獰的笑容,這一次瞄準的是林西陸的太陽穴。
“你敢!”林西陸怒喝一聲。
“我還有什麼不敢的!”裴炎望著自己的妻兒,眼中沒有一絲不舍,“我們全家,地府再聚!而你,今生將會活在無窮無盡的孤獨和痛苦之中!”
“砰”的一聲巨響,鎮雪場內飄散著淡淡的硝煙味。
裴炎的唇邊掛著得意的笑容,林知夏眼神冰冷,薄唇緊緊的抿著。
倒下的身體揚起了重重的黃沙,裴炎的眼神定格在那個驚恐到呆滯的孩子臉上。
“叫軍醫來!”林知夏放下手中還冒著絲絲白煙的槍,飛奔至林西陸身旁,輕柔而仔細的檢查著:“還好,避過了動脈,你忍著些,軍醫馬上就到了。”
“他們,你打算怎麼辦?”林西陸沒有回應林知夏的關切,他朝著裴炎餘下的親屬和妻兒指了指。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你就不要操心了,今天是我疏忽了,沒想到他竟然膽子大到敢去劫唐樓的人。”林知夏竭力維持著語氣的平靜。
林西陸如何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這分明是在拐著彎的質疑他為何會被裴炎控製。
“他們會死麼?”林西陸緊緊的壓住傷口,不依不饒的問道。
“為什麼?”林知夏有些受傷。
“因為我在乎,”林西陸望著那臉上沾滿了汙漬的孩子,“你會殺他們麼?”
“西陸!”林知夏對於林西陸這份莫名的執著很是生氣,“在你眼裏,難道那些人比我,比你自己還要重要麼!”
“你……”林西陸沉沉的低下頭,一雙桃花眼被留海遮去了七八分,他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你是誰?”
天地陡然變色,與之前虛鏡破裂時的白光不同,此時整個世界陷入了重重濃霧之中,林西陸眼前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你怎麼知道?”熟悉的薄荷音從濃霧的四麵八方傳了出來,讓人無從分辨聲音的來源。
林西陸發現自己的中了槍的腿雖然還有些痛,但卻一絲傷口都沒有了。
“知夏在哪裏?”林西陸心中默念咒法,打算布起結界。
“你的法術,在這裏不管用。”濃霧漸漸的散去,露出了這地方本來樣貌。
一潭清泉中央站著一個黃發的蒼白少年,雙眸輕闔。少年渾身縈繞著淡淡的綠霧,霧氣的四周是濃稠到化不開墨色,這墨色仿佛是隨著天地而生的,沒有任何光源能夠穿透它。這混沌的墨色之中,隻有那少年,他就這混沌世界中的唯一,唯一的生命,唯一的景致,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