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涼如水。
子蕭身上那隻碧綠的蕭在皓月清輝照射下,泛著清冷的光芒,與他那雙微藍的,幽深的瞳眸相得益彰。沾著狼煙的火把熱烈的燃燒著,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在寂靜的山地裏,顯得異常突兀。搖曳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讓他整個人也高深莫測起來。
兩人貼著樹幹,望著眼下的營帳,心思各異。傾心下意識的伸出手,將手放進那溫厚的手掌中。身側的人也輕輕地用力,剛好將她的小手圍的嚴實,似乎是在回應著她。暖意從他的手掌緩緩傳來,似乎貫穿她的肺腑,直達心房。
“冷麼?”他溫潤如玉的聲音仿佛帶著融化的花香向她襲來。春天來了,她心中甜甜地想著,臉上也有了恬淡的笑容。“我以為你會問我是否害怕了。”
子蕭一怔,良久才明白過來她是在和他開玩笑。隔了這麼久也不回答她,不禁有些懊惱。此刻的她正低著頭,肩頭輕微的聳動,顯然是笑的不亦樂乎。抬起一張憋的通紅的小臉,眼眸清澈如水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子蕭明有種被她捉弄的懊惱感,卻一點也發作不起來。後來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用修長的中指和拇指夾著她秀挺的鼻子,輕柔的捏弄它。
傾心臉上突然止住了笑,竟癡癡地望著他。星眸朗目,鼻挺唇薄,有一種說不出的英俊。傾心覺得自己的臉似乎又要開始燒了。
子蕭見她突然靜了下來,臉上也沒有笑意。以為她生氣自己的放肆,連忙驚慌地想要縮回來,卻被雙手握住,淺笑吟吟:“好溫暖。從來都沒人這樣對我呢。”
“怎麼會,你不是……”
“我算半個孤兒吧。”傾心抬了抬頭,還有半刻鍾才到子時,有時間說完吧。“我的父親是尹衷,被認定有叛國之心,尹家滿門抄斬,我算是個幸存者吧,那個時候,我也才八歲呢。”
傾心後麵還清冷地說了一些,可他幾乎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以為她這樣的女子,極好的家教又淵博的學識,他以為想她這般自視清高的女子,至少也應該是書香門第,卻想不到居然是將門世家,現在依然是朝廷侵犯。他心中居然有了惻隱之心,還是如此的強烈。
亂世出英雄不假,可這亂世的紅顏,卻比英雄活的艱難。
“子時到了。”他正聚精會神地聽她接下來的時候,傾心已經掠起身,準備出擊了。她的臉上又被月色籠罩了一層淡淡地光暈,臉上又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仿佛剛才那個訴說淒苦身世的少女不是她一般。
莫名的,他很是不喜歡她這種疏離的偽裝,似乎是想把自己身邊的人都推開,將自己束縛起來一般。為什麼就不能活的自由,活的鮮明?隻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考慮她了。
赫連雲鵬的營帳守衛開始鬆懈,倦意也開始襲上心頭。“心兒,”他第一次如此親昵的稱呼她,出口後才發覺,隻一聲叫喚遠比尹姑娘來的愜意多。
“好好照顧自己,子炎……他已經有了阿鈺,心裏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你會找到一個一心一意隻有你的,他會真心真意的愛你,就像此刻真心愛著子炎一般的愛你。”說完,他便乘著她驚愕的瞬間,點了她的穴 道。
將她移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借用的樹枝遮擋可以將她全身都隱匿起來卻能觀察著方圓的動靜。這樣的一個可人兒,他怎麼忍心讓她跟著犯險。他蹲在她的麵前,看著她的小臉由驚愕到憤怒,再到茫然和祈求,最後又變成了惱怒。
“對不起……”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他的心底……居然舍不得她。“一個時辰之後自然會解開,如果我能安全的回到這裏帶你一起回去,那就證明我還活著,若是我沒有……你先回城吧。”
她隻能狠狠地瞪著兩隻眼珠,她想告訴他,她不需要再找什麼真心真意隻對她一個人的人呢,她不想他跑下她,她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裏,看著自己在乎的轉身離開,留給她的隻是背影。她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從來都是別人看著她的離去的背影。這個人,這個混蛋,怎麼可以先她而去,怎麼可以留給她可望不可即的背影!她不要他走,混蛋!混蛋,解開我的穴 道!
兩行清淚從她的嬌媚的小臉上流了下來,子蕭有些驚慌,卻不敢耽誤。哆嗦的伸出手去幫她擦眼淚。“你別哭,”他的手有些顫抖,生意卻是依舊的平穩,寵辱不驚一般。“就當是我對不起你吧。”
忍著內心巨大的疼痛,才有力氣背過身去,才有勇氣邁開第一步。她在流淚,卻沒有哭,他放佛卻聽見她的破碎的哭聲,他想回頭再看她一眼,可是他知道,若是回頭了,他就再也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