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淩遲的痛苦也莫過於與此吧。
這是司徒鈺見到程炎恪屍體的時候,唯一的感覺。隻覺得整顆心都在顫抖著,難受著,整個人的靈魂也抽離的軀體一般。
她變成了一具軀殼,沒有靈魂的軀殼,但是她明白,自己還不完全是軀殼,因為她還有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
“ 程炎恪”的身體已經出離慘不忍睹太遠了。
整張臉磕碰的血肉模糊,沒了眼珠,沒有鼻梁,甚至牙齒都沒有了一顆。能夠辨別出的,也隻是他模糊的輪廓,依舊英俊的輪廓。
軀體已經沒有一絲完整的肉,森然的全是一絲絲血肉裹著的骨頭。
屍體有些腐爛,上麵似乎還長著一些蛆。
這個人,身形熟悉,但是卻不是程炎恪的。
“這不是程炎恪。”司徒鈺鎮定道。
侍衛告訴她,找到程炎恪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整個人也活了。可當她看到的是一具躺著的屍體的時,她感覺自己淩遲的痛苦也不及她此刻的萬分之一。
月貌看到第一眼的時候便已經昏了過去,挽暮雖堅強些,也好不到哪裏。隻能依靠著薛客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立。
她雙眼紅腫地望著司徒鈺,“鈺姐姐,這是從他身上找到的扇子。”她將程炎恪那把隨身攜帶的羽扇交到她手中。“這把扇子是敦妃娘娘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他從來都是隨身攜帶的。”
“還有這個。”她從袖子拿出一枚帶血的扳指,那碧綠的玉泛著清透的光芒。“這是身為皇子時候的信物,每個皇子出聲,都會有一枚,上麵刻著他們的字。”
司徒鈺茫然地接過這兩樣東西,輕而易舉地瞥見了那扳指上的‘恪’。
原來,這些她從不在意的東西,離他是這樣的近,與他是那樣的重要。如今,他把這些東西留給她,是想讓這些東西代替他陪伴她以後的日子麼?
休想!
讓這些東西都見鬼去吧!
“嘩——”
“王妃——”
兩道聲音想起,幾乎是同時。
“這些東西都是他掉落懸崖的時候一起掉下來,正好掉在這個人身上而已。他不會是程炎恪!我說他不是就不是!”司徒鈺歇斯底裏地聲音,讓聽的人,不由形神俱顫。
蘇晉把被她撕裂成兩半的扇子緊緊地護在胸口,盡管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注視她,可他依然沒有料到王妃會那麼狠心,將這些東西都毀掉。這是王爺留在這個世上唯一有用的東西,他如何能讓王妃毀了他們!
“鈺姐姐,你別自欺欺人了。你看——”挽暮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後,將她拉到“程炎恪”的麵前,一直不敢直視屍體的她也逼迫自己瞪大眼睛。“不管是他身上穿的戰袍,還是他心口處插著的箭,都和王爺掉崖時候一模一樣,鈺姐姐你堅強點,你認清楚了!”
如果一巴掌可以將她打醒,她不介意再給她一巴掌!
“挽暮姑娘——”薛客製止她的動作,看著司徒鈺,悲戚道:“你太心急了,畢竟司徒她……”
“到底是我太心急還是你們懦弱地不敢去麵對?這明明就是王爺的屍體,為什麼你們都不開口告訴她!”她指著呆若木雞地司徒鈺,恢複了以往的端莊高雅,隻是溫婉的語氣完全不見,嗓音尖銳地像把刀子,把把戳進人的心房,似乎想把眾人麻木的心戳醒。
“司徒鈺,你不吃不喝好幾天,你看看你自己都消瘦成什麼樣了?!你不說話也不哭,你知道我們都有多難受麼?!一方麵要麵對王爺的死,還要擔心你,還要為你考慮,你當我們的心就鐵打的,不會痛苦嗎?你有多自私,隻有你自己知道!”
“挽暮!夠了!”
昭澤的一身嗬斥,將一陣的沉默打破。
他走到司徒鈺身邊,望了言她,在看著挽暮,眼神有些陰狠道:“於公,王嫂是你的上將;於私,王嫂才是王叔的王妃,你隻是個妾而已,注意你的身份!”
薛客和蘇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隨機又撇開。司徒無雙的眼睛更是眯的隻剩下一條縫隙,深不可測地瞳眸泛著一絲狡黠。
程昭澤不理會眾人的視線,對著司徒鈺道:“王嫂,回京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明日。王叔和段公子的遺體,一道運回京城。還請王嫂節哀。”說罷,也不顧眾人的意思,將讓人將屍體換洗之後抬進棺材。
司徒鈺依舊是不發一語。
自從程炎恪掉崖之後,眾人便隻聽到她剛才的那兩句話。
而距離那天,已經六天過去了。
她形容枯槁,整張臉,似乎隻整下那雙黝黑的眼睛和濃且黑的眉毛。隻是她的眼睛,已經不再流光溢彩,隻有深深地疲倦和沉沉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