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來雲州,除了衣衣脅迫之外,我還想見一見懷武弟,問他一些話。”趙夕白從容不迫的回答我。這是什麼鬼話?問個話需要把自己搞到這麼危險的境地嗎?
“要是在雲州打起來,萬一你輸了怎麼辦?”
“我從沒想過開戰,何談輸贏?”
“哦!”我拍掌說道,“你一定是有全身而退的法子了吧!”可是又有點不對勁,剛才他明明說要是他死了怎麼怎麼樣,還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琢磨半天,我終於回過味來,不禁一把攥住椅子扶手,尖聲嚷道:“你要不戰而降!你知不知道那些皇位鬥爭中失敗者的下場?你會沒命的!”
他不回答,保持著笑容。
“你一早就想好了要自殺?!”我差點跳起來戳他的額頭,“在長樂宮,你幹嘛一直救我?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看你死掉?”
他挑眉說道:“當日在長樂宮,我見你麵對生死,自有一番瀟灑不拘,怎的對我,便意見頗大?”
“我我我……你你你……”我抖著嗓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又不小心咬到了舌頭,也不知是舌頭疼的還是心疼,眼淚嘩嘩的湧了出來。
他見狀終於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站起來拉我坐下,遞給我一條帕子,歎口氣說:“宋丫頭,你先聽完我的解釋,再哭也不遲啊。”
我抹幹眼淚,專注的看著他。我倒要好好聽聽,這隻坐擁大筆財富,有一大堆人保護,天天養尊處優的家夥,到底有什麼必須自取滅亡的理由。
他慢慢解釋道:“螻蟻尚且偷生,我又如何不想好好活著。隻是宋丫頭你不明白,我從小是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中長大的,每一天都活的驚心動魄,不是被人算計,便是算計別人,我的心早是疲憊已極。借著懷武陷害,我正好離了那個環境,樂得清靜。可是我不到二十便退隱山林,年紀輕輕便過起了百無聊賴的生活,清靜雖清靜,卻是毫無樂趣可言。本來遇到你,倒是一樁幸事,隻是你很快就要嫁作人婦,我們終究是要分開的。如今,我的行蹤暴露,隻要我還活著,就不得每天過著逃亡保命的生活,你道,這樣的日子有何值得留戀的?就算我勝了懷武,登了帝位,不僅要背負謀害親弟的罪名,還要回到那個我深深厭惡的地方,繼續勾心鬥角的日子,兩相選擇,倒是死了幹淨了。”
我聽罷,垂下頭沉默不語。我從未把生命看得特別重要,隻覺得活著就要快樂,隻要快樂的活過今天,哪怕明天就上黃泉路也是了無遺憾。趙夕白以往過的日子,我能想象是不快樂的,可是這樣糾結惱人的生活從他嘴裏描述出來,我的心仍然一陣陣發緊。我如果能像他在修德殿前喝斥我那樣霸道倒也好了,可是我哪有那個立場來說“你想死就能死啊,從今以後你給我好好照顧自己!聽到沒有?”
哎,對了!我仰臉嚷道:“哼,你自己想幹嘛,別人是管不了,可是你讓白老爺和柳衣衣怎麼辦?還有那個劉將軍和他侄子,他們總會受你連累的吧!”
他的眼裏閃過一抹驚愕,大概沒等到我的勸解?他轉過臉說道:“我會盡快安排展揚帶你走的,至於其他人,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誰要走啊!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我氣鼓鼓的哼道。
他不理我,兀自沉吟了一陣,開口說道:“宋丫頭……有的話現在不說,大概永遠沒有機會再說了……雖然你已經訂婚,這些話於理不合,可你能勉強聽一聽麼?”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我不想聽,若是他不說,我還可以當做什麼也不知道,渾渾噩噩的與他做朋友,若是他說了,那就真的是相見兩尷尬了。可是我很少見他這樣低聲下氣的問話,心裏一軟,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他的俊臉微微泛紅,輕咳了一聲,瞅了我一眼,又迅疾轉過臉去,低聲說道:“雖說你與展揚在左家莊相處了不短日子,可我們在靖天也一起生活了兩個月,更何況我還在長樂宮守了你那麼久……咳,別看我性子如火,可在……咳……感情這檔子事上,反不如溫吞的展揚能當機立斷。我總是在想,如果我在展揚之前於你提親,你……你會怎樣選擇……”說罷他立刻抬頭盯著天花板,好似那裏有什麼值得研究的東西,他的手抓著衣袍,微微抖著。
Oh No!我在心裏呐喊,想不到他他他竟然是個純情派!他是有過未婚妻的人麼?他是美女環繞的太子麼?我看他平時趾高氣揚,想不到他在感情方麵羞澀的就像一朵小雛菊!說起來,人家易時需比他奔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