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有人將那紙鳶送來了將軍府,自此之後公主便像瘋了般私下派人去找怡和長公主——明明已經死去的人,在這世上如何尋得到?可是,那紙鳶上的字跡,分明就是屬於長公主的。
自此之後,公主變得易怒,每次派出去的人回報沒有怡和長公主的消息,公主就會很傷心。
這些,她們做奴婢的都看在眼裏,心疼主子,卻又無可奈何。
“雲裳,她還活著,你說對嗎?”此時的恒淩已經不像方才那樣暴躁,顯得平和了不少。
雲裳知道她隻是想尋一個認同,上前扶著她到一旁坐下,心疼道:“公主或許覺得奴婢的話不好聽,可奴婢卻非說不可。這世上有人仿字能以假亂真,街上那些名家字畫假的多了去了——”
“住口。”雲裳話還未說完卻被恒淩打斷。恒淩死死地瞪著雲裳,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阿姐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雲裳聞言,索性不再開口。
恒淩起身也不管地上的碎片會割傷自己的雙腳,走上前去取下了牆上的紙鳶。
“你看這詞——淺淺餘寒春半,也隻有阿姐在寫寒字時會習慣將那一點連到下一個字。這畫……阿姐喜歡畫大雁的翅膀,說展翅才能看遍天下。阿姐小時候送我的紙鳶和這隻多像啊……”她的手撫過紙鳶上的字畫,似是在和雲裳說話,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她的視線落在牆上的另一隻紙鳶上,“阿姐一定還活著。”
門外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恒淩轉過身來。
雲裳忙問道:“誰在外頭?”
門在下一瞬間被人用力推開,門外站著的是府邸的男主人、名動大毓的鎮國大將軍任子衡。
滾落在地的胭脂散出濃鬱的花粉味,順著清風,徐徐傳入房內。
任子衡站在門口,腳下如灌了鉛,舉步千斤重。他緩緩走到恒淩的身邊,接過她手中的紙鳶,瞧了許久,將那上麵的一字一句都瞧得分明。
他攥緊了手中的紙鳶,抬頭死死地盯著恒淩。
“真的嗎?”艱澀的話語自他的唇中吐出,“阿琅還活著……”
恒淩抬眼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笑出聲來。她看著任子衡眸中閃過的複雜情緒,忽然覺得很解氣,自年初一以來一直壓抑在心的抑鬱,好似有了宣泄口,有如潮水般湧了出來,最後化成了雲淡風輕的一句話。
“是啊,阿姐還活著。”
黑棋落子,在瞬間吞掉白棋一片。萬裏河山唯有黑子立於不敗之地,這一盤廝殺了近四個時辰的棋局終於分出了輸贏。
禦書房內,嘉慶帝景珣與望蘇分坐棋盤兩側,談笑間風雲變幻。
景珣贏棋的同時淡淡笑道:“望蘇,你分心了。”
若單以棋藝而論,景珣與望蘇皆是萬裏挑一的好手。景珣自幼深諳棋道,難逢對手,後來遇到望蘇,二人便時常廝殺於棋盤之上,分不出高下。
望蘇瞥了棋盤一眼,笑道:“確是皇上技高一籌,臣輸得心服口服。”
“高手顧大局謀大事,從不以一子一地為重,而是以最終贏棋為目的——今日你卻寸土必爭屢屢犯錯,最後連失大局。我本以為這盤棋還可再下兩個時辰。”景珣命人收了棋,道,“你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望蘇聞言,微微斂眉,再抬首時卻掛上了平日的笑靨,道:“家中的確有些煩心事,煩勞皇上掛心了。”
“我聽說前幾日你府上住進了一名美貌女子,自稱自幼與你訂過親,要你依父母之言娶她為妻?”景珣露出飽含興味的一笑,略有些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