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爸爸佝僂的背影替她更換鮮花,突然間眼眶就濕潤了。她不害怕死,但是如果可以,她並不想死,因為她死了,爸爸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周清陽見周梓霏這兩天臉色看上去不錯,便開口說道,“霏霏,皓民已經準備好了到澳大利亞的一切,我們過去那邊之後,你馬上就住院治療,相信很快就可以進行手術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抱著希望,周梓霏覺得爸爸的語氣帶著幾分期待,她知道這是人絕望之下看見希望的反應,盡管那希望十分渺茫。
她一向不敢忤逆爸爸的話,更何況這次還是完完全全替她著想,可是,想到自己之前的計劃,她肯定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的。於是,她拒絕,“我不去。”
這是周梓霏多日以來首次開口說話,可是顯然是出乎了周清陽和童皓民的意料。他們沒想到她會拒絕。
周清陽似乎被氣得不輕,在他看來,女兒拒絕的原因似乎隻有一個。他一直對自己說要冷靜,不能刺激女兒,可是依然忍不住指著她說道,“難道你還想和那……”
“伯父……”童皓民及時打斷了周清陽接下來要說的話,輕輕地搖搖頭。
童皓民和周清陽走出了病房,周梓霏看著窗外,才發現原來萬物已逐漸蕭條,秋天踏著步伐漸漸離去,冬天也悄然來臨。
她並不是想拒絕爸爸的好意,可是她有心願未了,卻不能對爸爸說,心裏其實也難受極了。
過了一段時間,病房門打開,童皓民走了進來,不見爸爸的身影,“爸爸被我氣走了嗎?”
她的語氣充滿愧疚,模樣十分低落,讓童皓民看著就一陣心疼。認識她好些年了,知道她並不是個任性的孩子,拒絕到國外治療也非她的本意。
他走過去,憐惜地摸著她的頭,說,“你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了?”他看了看窗外,陽光燦爛,是這個季節難得的晴天,“我陪你出去曬曬太陽吧,這些天都在病房裏,不好。”
周梓霏有點蠢蠢欲動,她不是坐得住的人,一直躺在病床上,早就想出去活動活動了。不過由於身體還是比較虛弱,童皓民細心地替她找了一張輪椅,然後把她抱到上麵,在後麵慢慢地推著。
“別人看到我肯定很羨慕,有個這麼帥的帥哥推著輪椅。”一路上,她收到不少女護士還有女病人投過來的目光,便笑著戲弄了童皓民一翻。
童皓民笑了笑,說,“說不定,他們是羨慕我推著一個漂亮的女人。”
彼時,他們已經來到醫院的花園,童皓民將她推到一張椅子旁邊,自己坐在椅子上,緊靠著她。
周梓霏聽到他的話,不禁苦笑,說,“哪裏漂亮了,估計現在醜得自己也不認識了。”自從外婆去世以來,她的體重就一直往下降。本來就瘦小,現在自己抬手就可以看到皮包骨似的手掌,自己也覺得恐怖,更別說別人了。
童皓民將一張毯子蓋在周梓霏的身上,將她的手握在自己寬大的掌中細細摩挲,溫暖那冰冷的瘦小雙手,開玩笑道,“醜點好,以前太漂亮了,惹人注目,現在這個樣子就隻有我會欣賞,沒人跟我搶。”
聞言,周梓霏不禁一笑,抬手撫上他帶著細紋的眼角。他的雙眼本該是熠熠生輝的、散發著自信光芒的深邃眼神,此時布滿紅血絲,下方還有一圈淡淡的陰影,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為她著想,總是這樣把她照顧得細致入微。他帶給她的除了是感動和安心,此時更有一絲異樣的情緒,就像盤旋在心底的枝蔓,正以快速發展的態勢占領著她弱小的心髒。
麵對著他,總有一種想要傾訴的欲望,因為她知道他總能替她想好一切,而且她也並不想要隱瞞。於是,她便對童皓民道出了當天發生的一切,將她家和安俊彥家的恩怨一一說出,也將她和安俊彥的愛恨情仇坦承出來。
直到現在,回憶起那天的事情,她的心依然難受,依然會刺痛,激動之處依然會感到呼吸困難。這些時候,童皓民都會將他的手放在她心髒的位置,輕輕的安撫。這樣的動作,無關情欲,卻竟奇跡般地替她平穩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