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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N國到F國,在A市的機場中轉。
候機大廳人來人往,被父母牽著的小孩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一蹦一跳,時而抬頭說著什麼,幸福的從她身旁經過,廣播中響起甜美的女聲,提醒著最新的起飛航班信息,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機票,那上麵列印的數字字母顯然和播報的一致,拉起地上的行李,轉向安檢處慢慢走去。
前行的腳步忽然頓住了,候機廳的熒屏上正播放著各種新聞供候機的人消遣時間,此時畫麵調轉,一個挺拔的人影正好出現在她眼前。
那棟熟悉的大樓前那人正被數十的記者層層的圍住,身旁的保鏢盡責的隔開記者,他站在中間,一臉從容不迫,聲音含笑而鏗鏘,一字一句,宣布著他的努力的成果,無數的閃光燈中,他眼也不眨,眸中是她熟悉而陌生的勢在必得的決絕。
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他輕揚右手,保鏢立刻將記者攔開,沿著被強行隔開的道路,他一步一步的前行,仿佛正向她走來了一般。
層層圍繞在脖間的圍巾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呼吸溫熱了麵頰,隻留一雙眸子在外,帶著淺笑與淡漠。
他沒事,一如既往的建康,沒有傷,沒有痛,早就知道了是一個局而已,當初為何非要親眼去見證呢?
她眸子微微一暗,閃過幾抹刺痛,抬起右手伸進厚厚的圍巾中,指尖輕輕觸到一個硬物,然後一把握住,緊緊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慢慢鬆開,鎖骨處,被一條細細的銀色鏈子串聯起來的兩個吊飾靜靜的墜在那裏,她微微撥開圍巾,垂眸看去。
那顆熟悉的星星旁邊多了一枚戒指,上麵是一個打磨精致的梧桐葉,正中心鑲嵌著一顆熠熠生輝的鑽石,看著這枚戒指,她眸中多了一抹生氣,指腹輕輕摩擦,翻過戒指,指環的內部刻著一行小小的字母。
Shmily——WJY
眼中突然湧上酸澀,她放開手,墜子重新回到了脖間,閉了閉眼睛,才將那股酸澀感壓了下去,抬起頭,那個正要上車卻又被記者攔住了的男人再次落入目光。
“蔣先生,請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父親知道嗎?你會後悔嗎?”
“不,我不會後悔。”
她自嘲一笑。
為了這個目的,他不會後悔,包括所有的一切。
“但是……”
熒幕中的男人語調忽轉,目中的從容不迫逐漸的被一種複雜的神情所代替,淺色的瞳孔微微緊縮,帶著一絲掙紮與愧疚。
“我隻想對一個人說一句話……”
她仿佛猜到了什麼,漠然轉身,提著行禮,頭也不回的邁出了步伐,身後,隱隱傳來那人從電視裏帶著電流的聲音。
“對不起……”
對不起?嗬……她輕笑。
吊墜在脖間輕輕晃動,仿佛那一行字母在她心上摩擦一般……
Shmily——WJY,See How Much I Love You——溫瑾瑀。
是的,她看到了,看清了……
安檢人員接過她的身份證核對她的信息後對她微微一笑。
“請這邊安檢,顧小姐。”
“嗯。”
飛機展開雙翅,衝入雲霄,在蔚藍色的天空中畫出一道長長的白痕。
再見了,A市,再見了,蔣家,永別了,蔣梧桐。
即使整個公司都進行了改革重新規劃,他依然固執的堅持自己的辦公室在原來的房間,甚至連辦公室內的一絲一毫都不容改變,他的身份已經變了,他說的話已經不是那麼不容置疑了,但這唯一的堅持他卻在麵對新上任的主席時仍不肯退讓分毫,最後還是董清雅一句話結束了這場紛爭,她說。
“算了,母親,我是自願的,也是知情的。”
他對她說謝謝,她搖頭。
“不需要,我並不想留一個不愛我的人在身邊,我會幫你隻是因為我覺得你利用我的理由能讓我接受而已。”她頓了頓,忽然輕歎了一口氣,“她呢?能原諒你嗎?”
他的麵色漸漸變化,外人麵前那副鎮定從容睨看天下的偽裝因為這句話瀕臨瓦解。
“你的愛太過隱忍太過小心,沒有足夠的自信很難堅持下去,很不幸,她沒有,或者說,你從來沒有真正給過她信心。”
說完這番話,董清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了這個她曾經迷戀過最後才看清的男人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他低著頭,久久不曾抬起,陰影中的麵容卻是淚流滿麵,無論是誰,也不會相信這個哭得像個小孩的男人是那個為了複仇將博銳翻了一個天甚至不惜家破人亡的蔣宴澤。
他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卻感受不到一絲痛楚,因為心髒似乎已經痛得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