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涵難得不用值守在宮中,便在丞相府陪老父下了一整日棋。到了將近戌時時分,才聽聞宮中傳來消息:柳淩萱涉嫌毒害姝妃及皇嗣,暫押刑部大牢,待查明真相,再行處置!
他萬分震驚,當即悄然離開相府,策馬奔赴刑部大牢!到了刑部他出示令牌,不料看守並不買賬,聲稱:“那女犯乃是欽犯,案情重大,刑部尚書崔大人特意交代過,要嚴加看守,任何人不得探視!還請大人不要為難小的。”
“那若是太子殿下之命呢?我奉太子口諭前來探望柳姑娘是否安好,查驗刑部大牢是否有淩虐苛待犯人之事。若是你執意違拗,我隻好回去稟告殿下,說你這小小看守執法嚴明得很,倒是個可用良材,讓殿下日後好生提拔提拔你!你看如何?”,楚君涵非見她不可,是以假借太子之名施以威壓。
“這……不,不用了,多謝大人美意。大人請進,不過大人最好快些,小的幫您看著”,那看守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一手提了燈籠,一手****根粗短的木棍,引著他進了地牢。
一下進牢中,便覺濕寒陰冷之氣滲入周身毛孔,外麵明明是三伏暑天酷熱難耐,可地牢中卻是陰森森、黑慘慘,令人從頭冷到腳,仿若地獄一般!
他不禁難過:也不知她在這裏怎生熬得過去,在這人間地獄,度日豈止如年!他正自失神,沒留意突然一隻滿是血汙、瘦如骨爪的手抓向他肩頭!他匆忙躲閃,卻聽‘嘶啦’一聲,衣服已被撕去一大片!
“大人小心”,那看守說著舉起手中木棍往那隻手爪上猛地一擊,隻聽一聲慘嚎,那手爪猛地縮了回去。
楚君涵向牢中望去,隻見一人頭發如枯草,麵色如黃土,臉上不知積了多少層灰塵,除了一雙血紅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是個活人!
那人衣衫爛成一條一縷的,渾身散發著惡臭,整個人如同一個發黴腐爛的土豆一般!口中囈語似得發出含混不清的言詞:“冤枉,放我出去,你們這些活該千刀萬剮的奸賊”。說著猛地又撲將上前,從牢門圓木縫隙中伸出雙手向楚君涵抓去!
看守持棍重重擊打他雙手,他卻好似全無知覺,瞪著滿是血絲渾濁不堪的眼睛狠狠瞪著兩人,雖被打得鮮血淋漓,仍在拚命亂抓!
“住手!”楚君涵一把奪下看守手中木棍擲在地上,低喝道:“誰允許你們虐打犯人!”
看守嚇了一跳,忙辯解道:“大人恕罪,您有所不知,這人已在此處關了少說有十來年,早已瘋癲了,隻要有人經過他就亂抓一通。他力氣又大,要是冷不防被他抓住,他就會死命咬住那人的脖子不鬆口!幾年前跟小的一起進來的獄卒,第一天守夜時就這樣被他活生生咬死了,真是慘不忍睹。所以小的才不得不防備著!”
那囚犯兀自亂抓,直如瘋魔狂舞,聲音又是淒厲又是怨恚,聽得人撕心裂肺!
楚君涵不忍,歎息一聲問道:“他是什麼人,所犯何罪?”
“好像以前是個五品武官,犯了什麼罪小的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跟懷王……”,獄卒突然住口不言,岔開話題道:“反正他到這牢裏不到一年就氣瘋了,大人還是快走吧”,看守催促道。
“他們也是可憐人,以後不許再虐打囚犯”,楚君涵說完隨看守繼續前行,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那人,心生憐憫。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一輩子都沒指望,受盡折磨,生不如死,難怪會如此瘋魔!
“大人,到了,小的先到外麵守著,一刻鍾後來帶您出去”,看守將燈籠掛在壁上先行離開。
“柳姑娘”,楚君涵趴在牢門上向裏張望,看見柳淩萱一身白衣已染了不少塵埃,蜷縮在裏麵的一個角落裏。
聽到喊聲,她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眸子如明珠閃耀。她疾步走到牢門前,問道:“楚大人怎麼來了?您賢身貴體,實在不該來這種地方!”
楚君涵幽幽道:“今日我不在宮中,晚上才得知消息,便馬不停蹄趕來了。柳姑娘受苦了!若非那****為我衝撞姝妃,興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是以心中歉疚難安。”
“楚大人說哪裏話,此事與楚大人無關。姝妃娘娘早已對我心存芥蒂,又豈是因那一樁,楚大人不必自責。隻是楚大人這般前來,會不會惹禍上身?”,她淪落至此,卻還擔憂他人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