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置之死地(1 / 2)

鶴臨苑中,楚君涵倚窗而立,遙望一輪如鉤銀月,暗自忖道:若能化作明月多好,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但轉念想到,她身在地牢,又怎能見著月光?心中憂慮更甚。

曾幾何時,總不屑望月興歎之酸儒墨客,更藐視柳三變之流連風月,可如今他初嚐情滋味,也成了對月臨風、空階愁眠的情癡少年!方知之前是何等淺薄,當真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一想到她說待事情了結便要遠離紅塵是非,那時便再也見不著她了,他心中悵然若失!他從懷中掏出一團錦帕,打開來正是她的那枚耳墜,凝視著墜子出神良久。

“公子,都過了三更,怎麼還不歇下?”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夜不成寐。香雪怎麼也沒睡?”

香雪略帶羞怯,低頭喃喃道:“香雪見公子房中還亮著燈火,過來看一看,香雪是不是打擾公子了?”,突然瞥見他手中的耳墜,香雪腦中轟鳴一聲,呼吸亦有些紊亂,試探問道:“公子可是為了什麼人夜不能眠嗎?”

“她正備受煎熬,定然也不能成眠”,他答非所問。

香雪見他神情,心中更加肯定了幾分,又問道:“是這耳墜的主人吧?不知道是何等佳人才能令公子如此牽掛?一定是傾國傾城吧!”

“其實,你見過她。”

香雪一怔,猛然想起一人,“是上次公子帶回鶴臨苑的女子吧?是那位穿月白衫子的柳姐姐嗎?”

“你竟記得這樣清楚?”他略有些詫異望了望香雪,又自顧出神,仿若又看見她在竹林中一襲白衫,盈盈淺笑,清雅動人。

香雪聞言如墜深淵,若是別人,或許自己還……

但是那位姑娘貌若天仙,氣質卓然,醫術了得,香雪連她一分也及不上,難怪公子眼中瞧不見香雪!這樣想著她心中難過失落直如刀割。忽然又覺得自己何等自私卑劣,公子有了心上人,應替他高興,怎能這般自私小氣,還異想天開!也隻有那位姑娘才配得上公子吧!

香雪強作歡笑,眸中卻泛著苦澀,溫柔道:“柳姐姐與公子果真般配,香雪願公子與柳姐姐早結連理,白頭到老。”

楚君涵搖頭輕笑道:“若真能如香雪所言,那香雪可是我的貴人了”,沉吟片刻又道:“這隻是我癡心妄想罷了”,語氣略顯酸苦。

“怎會?公子文武雙全、氣度出眾、玉樹臨風……”,她突然羞紅了雙頰,這是她心中所想,這樣說出來倒要叫公子笑話。但事實如此,柳姐姐又怎會不喜歡公子?倘若公子對香雪能有對她一分的牽掛,香雪死而無憾!

“那公子早些歇息,香雪告退”,香雪合上門退了出去,定定站在窗下守著那盞孤燈,望著窗前的身影,眸中柔情似水。

楚君涵徹夜未眠,卻不知窗外亦有一人因他不成眠,更不知他牽掛的人正岌岌可危,性命堪憂!

刑部地牢中,柳淩萱靠在牢門上正自出神。

“有鬼!就在你身後,哈哈哈”,突然一個聲音尖利道。

她驀地回首,見對麵牢中一個蓬頭垢麵、邋裏邋遢、瘋瘋癲癲的漢子衝著她胡亂嚷著!她不禁疑道:“你是在同我說話?哪裏有鬼?”

“就在你身後!他吐著長長的舌頭,在看著你!他渾身鮮血淋漓,啊!好恐怖啊”,那人嚷道。

她回頭向牢中掃望,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又問:“在哪裏?”

那邋遢漢子睜圓了眼睛,用手指著一處,煞有介事道:“就在那個角落裏,他的舌頭有那麼長!眼睛瞪得那麼大!他在喊‘我死的好冤啊,好慘呀’,他喊得好淒厲,你快聽!”,他不斷比劃著舌頭有多長,眼睛有多圓,說得繪聲繪色!

淩萱心中懼意微生,看他說得如同真的一般,可是這世上怎會有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西麵的角落裏有一團黑影,仿佛有個人蜷縮在那裏!

她心中一震,穩住心神起身緩緩移了過去,走進兩步才看清原來隻是一團陰影,是燈光投射不到的黑暗。忽而想到哪裏都有燈光照不到的死角,所以世上總有黑暗、不平、冤屈,恐怕是難以避免吧!

她撫上灰漆漆有些發黴的牆壁,突然感覺所觸牆麵凹凸不平,好像有……字!

她湊上前去借著極其昏暗的光線仔細辨認,看了片刻,陡然身體僵直!腦中轟然一震!這不是……

牆上刻的是兩行字:願將心頭忠義血,赤染流霞照九霄!

這是父親的筆跡!她反複撫摸那十四個字。原來父親竟也是被關在這間牢房裏!他是抱著一腔赤誠在這裏煎熬,最後等到的卻是一道欽賜白綾的聖旨,該是何等憂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