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萬籟俱寂。
密林之中,漆黑一片。
隻有玄鳥通身散發的光芒照亮了鄧遊和賀雪靈。
鄧遊感覺到一陣涼意。賀雪靈裹緊了衣衫,但密林之中獨有那份寒意還是浸透了她的肌膚。
此時,要是有一堆篝火該有多好,賀雪靈心想著。
可是沒有。
現實往往如此,冬天想著夏天,夏天卻又思念冬天,北域之人在凜冽寒風中想象著南域的海水沙灘,南域之人念念不忘北域清涼的陣風。
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得到卻又偏偏不去珍惜。
季節和感情一樣,也讓人相思。
感情和季節一樣,也容易變遷。
男人總是很奇怪,吃酒賭博,信手拈來,且樣樣用心極其細致,唯獨對女人微妙的感情卻總是粗心馬虎,注意不了,即使這個女人對他暗示過很多回。
而女人心思細膩,天生敏感,就像她們身上最敏感的部位,隻要稍一觸碰,便會有強烈的反應,可偏偏天下的男人從來隻是關注女人的胴體,對她們的心思置若罔聞,熟視無睹,難怪隻要男人一伸手,女人就會罵一聲臭男人。
男人到底隻是圖享受的動物。
這些道理,鄧遊怎麼會不懂,可他對賀雪靈的感情絕然不會這麼簡單,他喜歡她,可這種喜歡,隻能隱藏於平常的嬉笑之中,讓他麵對賀雪靈認真嚴肅地說出這幾個字,他覺得很難。
比登天還難。
賀雪靈性格雖然乖巧,雖然自小被慕容滄養育,但心底卻完全不似慕容滄那般冷血無情,她有善良的胸襟,也有一顆迫切希望有人愛她的心。
一顆溫柔如三月春風一般的心。
她以為鄧遊就是那麵湖水,隻要她感情的微風拂過,必然會蕩起層層漣漪。
可惜,到現在,鄧遊卻更像潭死水。
比死水更讓她絕望的是,鄧遊對她總是若即若離。
她不知道他在顧慮什麼,連她一個這樣的女孩子都已經沒什麼忌憚。
嘻嘻哈哈的鄧遊,無所不知的鄧遊,背負刑天劍的鄧遊,會有什麼忌憚?
在賀雪靈眼裏,他鄧遊本就該肆無忌憚的。
她見到他的第一麵,他就是那樣肆無忌憚。
慕容滄見他第一麵的時候,他不照樣那樣肆無忌憚嗎?
鄧遊正靜神盯著玄鳥,此時他心裏想的卻是如何趕緊帶著賀雪靈離開密林。在密林多呆一刻,危險就多加一份。賀雪靈心間所想,他自然無暇顧及,他怎麼會猜透身邊這個女孩的心思,這是他最不擅長的。
他擅長的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保護九術之尊?可到如今,九術之尊長什麼模樣他都不知道。
他為什麼在鑽天涯這些時日,他也不知道,他隻是聽人說起過,鑽天涯涯主慕容滄試圖稱霸武林,成為九術之尊。
他身在鑽天涯時日已久,早把慕容滄看得清楚。慕容滄虛有雄心,要成為九術之尊,絕然沒有可能。
邪域之人,黑暗之術,怎麼會成為九術之尊?
玄鳥雙目炯炯,眼有神光,卻隻定睛看向賀雪靈,好像正在等著主人給它命令。
賀雪靈兩眼癡癡看著鄧遊,鄧遊目不轉睛看著玄鳥。
賀雪靈走近鄧遊,輕輕抓住鄧遊的手。這隻手,沒有溫度,冷得像冰。
鄧遊回眸,嘴角微挑,輕聲說道:“玄鳥好像認識你。”
賀雪靈嫣然道:“怎麼會呢?它或許隻是好奇。”
鄧遊道:“不,玄鳥隻會接近靈族的人。”
賀雪靈辯道:“我又不是靈族的人。”
鄧遊沉默,將賀雪靈的手握得更緊。
賀雪靈鼻間一酸,眼眶泛起淚花。眼前的一切,更加朦朧。
“要是你能一直這樣握著我的手該有多好。”
玄鳥走到賀雪靈身前,腦袋抵了抵賀雪靈的另一隻手,又將兩腿一屈,身子一矮,好像正在等待著賀雪靈。
“它要將你載走……”鄧遊說得輕鬆,心裏卻是十分悵然。
“我不會離開你。”賀雪靈語氣堅定。
“你放心,我肯定會找到你……”
玄鳥抖了抖身子,好像在催促。
“別忘了,你是靈族的人,隻有靈族的人才能召喚來玄鳥。玄鳥出現,必定有其中的道理……說不定靈族的人現在都在急切地尋找你,等你的消息,所以,玄鳥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