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不出聲,靜靜瞅向李軒的眼睛,他的潭底清晰地倒映出我俏麗嬌嫩的身影,我隻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絲質寢衣,夜風透過木窗,我硬生生打了個寒顫,睡意散去,唯獨留下清醒。
李軒凝視我的目光那麼痛心,他出口傷人,句句是捅我心窩子的話,為了維護陪伴他多年的香夫人,他不惜用最惡毒的言語刺傷我,全然不顧我的難堪和委屈。
說不失望不難過那是假的,我怒火中燒,不由握緊右手重重一拳垂在他胸口:“她好你找她去,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墨園,以後我和你劃清楚河漢界,互不相幹!”
許是被氣瘋了,我失了理智似的惡語相向,半點情麵不留,將話往絕了說。
李軒對香夫人的偏袒無疑是一根硬刺,深入我的皮肉肌理,扯得生疼。他明知道我對那些女人的介意,卻舍得這般指責我,香夫人斷然有千般委屈向他抱怨,可我的委屈呢,又有誰來顧及?
李軒麵色一痛,被我打得倒退一大步,他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我對著他不顧形象大喊道:“你要怎麼處理你的那些女人與我何幹?我本就不喜歡你,你何必惺惺作態說那麼多虛情假意的話?我沒招惹你,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李軒,你憑什麼?!”
心中壓抑的層層委屈決堤而下,悉數爆發,我上前用力將李軒一路推出屋,他因酒醉腳步踉蹌,連力氣都及不上我,我“砰”地關上屋門,響聲之後是空蕩蕩的沉寂。我嬌小的身子順著門沿滑落,直到癱坐在冰冷的地麵,背靠門小聲啜泣。
哭了好一會兒我深吸口氣,抹了抹殘留在臉上的眼淚,為李軒這廝沒什麼好哭的,就像我方才說的,老死不相往來才好,可任我想得再通透,眼淚還是不可自抑地湧出酸痛的眼眶。
我和李軒明明隻隔了一步之遙,邁出去卻是這樣的難,橫亙在我們中間的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我掙紮著站起身,雙腿微麻,背過身看去,李軒修長的身影投射在門上,孤寂得讓人難受,我氣不過三兩步走過去吹滅了屋內的蠟燭。
頓時屋內漆黑一片,李軒身形的投影一並消失。
被他這麼一鬧,我沒再有了睡覺的心思,胸口滿滿當當盛著酸澀,悶悶的痛,腦中不停的閃過和李軒在一起的種種過往,他對我的寵溺,對我的遷就,對我的容忍,對我的照拂,通通在這個時候席卷而來,將我淹沒。
我躡手躡腳趴在門邊,李軒獨自站在院中,像一棵被驚雷擊中的大樹般落寞寂寥,一下子頹廢了下去,我想起我推搡他時說的話,我說他對我是虛情假意,以後與他楚河漢界互不相幹,他這般模樣是因為被我的話傷到了麼?
我和他像是兩隻互相取暖的刺蝟,想要親近卻不經意間刺痛對方,那種撕扯皮肉的痛太深刻太徹底,以至於我們忘記了相互溫暖的初衷。
李軒在門外站了很久,久到夜色隱去,霧色漸起,濃重的露水打濕他的衣衫,他欣長的身形在我心中化成了一道抹不去的痕跡。
渾身冷到麻木,我看著他一步一步雙腳灌鉛似的走出了墨園,這一走他大概是再不會來了,我和他不可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淚流滿麵,明明不想說那些傷人傷己的話,可還是把一切弄得很糟,我將頭埋在雙膝間,雙肩發顫,哭得很慘。
我也不知道後來是怎麼睡過去的,隻記得當時我是挨了牆角坐在地上,哭著哭著就失去了知覺,陷入了黑暗中。
這一覺睡了很長,昏昏沉沉怎麼也醒不過來,依稀聽到小葉在我耳邊哭著喊我王妃,說是她連累了我,還有芸姑姑和初蘭的輪番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