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是說有事,怎麼還沒走?”
單子隱沒回頭,仰頭盯著掉光的樹枝上零落的幾片葉子。
“你不是有話想問我?”
說完他才側過頭來看他,“做二哥的知道你身體不好,不忍你追得太遠,所以我在這裏等你。”
“你把孩子藏在哪裏?”單景炎開門見山地問。
單子隱微仰著頭的姿勢未變,卻突地笑了,笑聲很輕也很破碎.
“景炎,我一直不太明白,到底誰才是你一母所生的親哥哥?”
單景炎輕輕蹙著眉頭,似是有些痛心,“二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單子隱的臉色突地沉了下來,猛地看向他,“這話你不應該對我說,你應該去對你的三哥說,到底是他在逼我,還是我在逼他?”
單景炎發現,眼前的二哥是陌生的。
“三哥從來就沒有想過和你爭天下。”
單子隱失笑,“你還真是很了解他,看來他才是你親哥吧?”
單景炎輕擰眉頭,“二哥,雲兒她還隻是個孩子,她沒有錯。”
單子隱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異色,緊接著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你是心疼孩子還是心疼孩子她娘?”
這一句話堵得單景炎說不出話來。
他心疼孩子,自然也更心疼雲七夕,看到她為了找孩子日漸憔悴,他心裏是痛的。
“景炎,我知道你對七夕什麼心思,二哥答應你,將來若是我得了這天下,就讓你得到她,如何?”
在單景炎複雜的眼神裏,單子隱大笑了幾聲,大步離去。
張沁雪走到單景炎身後,愧疚地說,“都怪我,我就應該日夜守在孩子身邊的,如若不然,如今又怎會讓七夕如此痛苦?”
單景炎回過頭,伸手溫和地搭在她肩上,半響才溫聲道,“不關你的事。”
聽聞張沁雪有新消息,雲七夕第一時間就往錦繡坊趕去。
然而還沒到,就發現錦繡坊門口圍著許多人,
她好不容易擠進去,發現城隍廟裏的那個老乞丐正死死地拉著阿嵐不鬆手。
“嵐琪,我找了你這麼多年,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你,我不相信你已經把我忘了。”
阿嵐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掩著麵使勁兒想要甩開他的手,嘴裏不停地說,“你認錯人了。”
老乞丐固執地搖著頭,“不,與我同床共枕的人,我怎麼可能認錯,嵐琪,你為什麼不肯認我?這是為什麼?”
老乞丐此話引來圍觀群眾一陣哄笑。
“要飯的,你是想女人想瘋了吧?”
老乞丐一身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而阿嵐卻是整整潔潔,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們是一家人。
更何況阿嵐一直推他,嘴上不停地說他認錯了,大家就更是認定老乞丐是發了瘋,隨便逮著個女人就說是自己的女人。
雲七夕一直站在人群裏,旁觀著這一幕。
最終,阿嵐掙脫了老乞丐,匆匆地跑進了錦繡坊。老乞丐想要跟進去,就被兩個高頭大馬的漢子給扔了出去。
“滾遠一點,錦繡坊裏都是姑娘,豈是你這種滿大街找女人的乞丐可以隨便進出的地方?別汙了錦繡坊的聲譽。”
直到圍觀群眾都散了,老乞丐才落寞地從地上爬起來,慢慢離開。
雲七夕走過去,將老乞丐拉到巷子裏。
“您確定她就是你要找的嵐琪嗎?”
老乞丐混濁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若說他在沒找到嵐琪之前,他還存有一絲希望,如今他找到了,可是嵐琪卻不認他,這比找不到更讓他絕望。找不到,他還可以抱著希望一直找下去,而如今,隻剩絕望了。
他雖沒有回答,可雲七夕看他這樣子,基本也知道答案了。
“您不要灰心,她不認你或許是因為有什麼苦衷,畢竟十六年前,皇上在找她,她若是承認她是嵐琪,會不會給她帶來什麼麻煩呢?所以,她或許是有自己的考慮。”
聽她這麼說,老乞丐遲鈍地動了動眼珠子,像是領悟過來了什麼,伸到懷裏,將那張尋人啟事摸了摸,又趕緊藏得更深一些,有些緊張。
“是,不能讓人知道她在這裏,皇上會抓她的。”
老乞丐轉身走出巷子,背影蒼涼。
雲七夕走進錦繡坊時,張沁雪還沒有來,她抬眼四處尋著阿嵐,朝著廚房走去。
在廚房外麵,她就聽見了隱隱的哭聲。
那哭聲極是壓抑,像是怕人聽見,卻又實在忍不了心底的悲傷。
而這哭聲,雲七夕卻隱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