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子隱依然笑得從容。
“沒什麼,這種四處逃亡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我很高興。你畢竟是她的姐姐,雲將軍的親妹妹,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否則她也不會救你。”
“那你呢?”雲攬月的眼淚頓時滾落
其實這話她不必問,他不被抓住也就罷了,一旦被抓了,必定就沒有活路了。
單子隱抬起被鐵鏈綁住的手,替她擦掉眼淚,溫和地說。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結局,我的結局也許早是命中注定,隻是……”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似是有些哽,喉結輕滾了一下,好一陣才繼續道,“隻是,你是一個意外!我一生壞事做盡,沒想過落難的時候會有人陪著我。攬月,你的情,我隻有下輩子還了。”
雲攬月早已哭得不像樣,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子隱哥哥,我不該去找華千秋的,我錯了。”
單子隱長長一歎,“我說了,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一切都在我們投進娘胎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
是的,一切早已注定好了,雲七夕也這樣覺得。
去給雲攬月檢查過後回到馬車上,她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她沒想到,雲攬月竟然懷孕了。在知道這件事後,她再聽單子隱那一番話,更覺得是天意弄人。
她猜雲攬月自己也應該是不知道的,她也終是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人畢竟是自私的,她有自己的私心在,她有她的顧忌,和她想要保護的人。
聽單子隱的語氣,他似是已經認命了,如果他知道雲攬月懷了他的孩子,他沉睡的那份鬥誌會不會重新蘇醒過來?雖然他如今已為階下囚,可她不敢冒險,那樣整天擔驚受怕,看不見未來的日子,她不想再重複一次,所以她最終選擇了瞞下這件事。
到了京城時,雲攬月的病情已經趨於穩定,為了安全起見,她沒有將她送回國公府,而是將她安頓在了較為偏僻的一個獨院兒裏,讓童喜在此照看她。
照看,既是照顧,又是看守。
讓她下馬車的時候,她哭得很厲害,拉著單子隱的衣服怎麼也不肯走,強行拉下馬車,關進小院兒後,她也一直又哭又鬧不安生,還跪在雲七夕的麵前苦苦哀求。
“皇後娘娘,我求求你,看在我們姐妹一場,你跟皇上求求情,皇上最聽你的了,讓他饒了子隱哥哥吧,他們畢竟是兄弟啊。”
雲七夕冷漠地一笑,“他當初有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手下留情嗎?”
“子隱哥哥他已經知道錯了,他也不會再跟皇上爭什麼了,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我跟他隻想做個普通的老百姓,平平凡凡地過日子。”
“隻想做個普通老百姓,平平凡凡地過日子,你認為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願望是不是?當初我們也隻有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可他不同樣不肯放過我們?是他把連城逼上皇位的你知道嗎?”
這每一句句反問逼得雲攬月再說不出話來,她知道求也無用,緩緩冷靜下來,盯著地麵。
“那讓我跟他在一起吧,無論他是被關天牢,還是被砍頭,都讓我跟他在一起,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雲七夕看了她良久,點點頭。
“你不怕死,可以,你要把他留下的種也帶走?”
“什麼?”雲攬月震驚地望著她。
雲七夕倏地站了起來,並不看她。
“你懷了他的孩子,你還想跟他一起死嗎?”
雲攬月瞪大眼睛,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腹部,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
這一刻,她的表情極為複雜,有喜,有悲,更有痛。
“你認為這個時候我有心情跟人開玩笑?”雲七夕說完看向童喜。
“童喜,她如果要活,按時給她吃藥,如果要死的話,千萬別攔著她,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又不多她一個,不對,是一屍兩命,兩個。反正跟我無關。”
說完,她不再停留半刻,走出了小院兒。
皇宮門口,單子隱從馬車上被押下來,腳上的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冗長且刺耳的聲音。
入了宮門,他抬眼打量著皇宮的一切,那是一種久違的目光,視線緩慢且迷戀地掃過那一磚一瓦。神情裏有一種好似遊子終於歸家時的動容與欣慰,卻並沒有半點對命運的恐慌和掙紮。
“你當初輾轉賣給我的那些茶的確是好茶,好久沒喝到了,想得慌。”
單子隱突然回過頭來,含笑對雲七夕說。
雲七夕直直地盯著他未言。
在京城發生重大變故的那一夜,她從太子府裏逃出去時,便已將那茶的玄機告訴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