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邊不遠處,有一涼亭,如今已被落葉覆蓋,亭邊一馬,亭下一人,正坐於涼亭內,對景小酌,顯見也在欣賞這獨到景致。
王姬當先勒緊韁繩,躍下馬背,又將白起扶了下來,這才牽馬緩步走過去,口中招呼著,“涇陽君來的好早!”
“公主相邀,贏芾豈敢讓公主久候?”話至此處,已放下銅爵,站起身,對著王姬拱了拱手,道,“旭日東升之時,不知公主邀贏芾到這風雅之地,所為何事?”
王姬屈膝還禮,白起也站了出來,拱手道,“白起見過涇陽君。”
“不……不更?”方才,贏芾的注意力都放在王姬身上,如今聽到白起報上姓名,贏芾這才注意到他。一看之下,頓覺驚喜,“不對,不更又進一爵,該喚大夫了。是贏芾有眼無珠,我還當與公主同行的哪家風流才子,沒想到確是大夫。”
分明是誇讚白起的話,聽在白起耳中,卻隻覺窘迫,他再次拱手,“讓涇陽君見笑了。”
王姬隻是笑,接過白起手中的韁繩自去拴馬,待一切妥當,王姬與白起緩步入亭,邊走邊道,“久不見涇陽君,王姬想念得緊,再加上貴府近日生事,王姬恐涇陽君苦悶難當,又無處宣泄,便邀涇陽君出來共飲,隻盼著能與涇陽君一道,一醉解千愁。”
這“事”自然指的是休妻,贏芾與向慧到底夫妻三載,王姬估摸著贏芾的心情最近不可能太爽快。當然,邀他出來散心是其一,王姬也不排除自己有其他用意。
贏芾止不住笑意,“你勿拿我做幌子,卻是你自己饞酒,又無人與你共飲吧。我可聽說,大夫是滴酒不沾的。不過你放心,我已備下秦國最好的秦酒,定讓你在這秋風落葉中,喝個痛快!”
王姬“嘿嘿”了兩聲,卻不落座,抬頭看了一眼日頭,又看向古路盡頭,卻是一片金黃,並無人跡。
“如何?公主除邀贏芾之外,還邀了他人麼?”看出王姬在等人,贏芾出言道。
王姬回神,淡淡一笑,開始胡說八道,“今日外出時,王姬掐指一算,會偶遇一身份貴重的妙齡女子,王姬好奇,故而張望。”
正說著,但聞馬蹄聲遠遠傳來,三人尋聲望去,果然見到一輛華貴軺車自遠處駛來,待軺車駛近,三人終是看清車中青衫女子,贏芾一愣,當先發聲,“魏靈,她如何會到此處?”
軺車在涼亭前停穩,魏靈在侍從的攙扶下下了軺車,從侍從手中接過竹籃,轉身的瞬間,見到正盯著自己看的三人,魏靈也是一愣,“表兄、公主殿下,白大哥,你們怎麼會到此處?”魏靈是宣太後侄女,贏芾是宣太後之子,二人自是老相識。
此處僻靜,向來人跡罕至,不怪兩方都覺詫異。
王姬倒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她“嘻嘻”笑著,走出古亭,熱情地挽住魏靈的手臂,理所當然地接過話茬,“自然是緣分所致了。此處乃白果林,每到秋日樹葉變黃,隨風而落,滿地金黃,景致絕佳,我與白起大哥便同涇陽君相約此處,欲對景小酌,魏靈姑娘可要加入我們?”
魏靈連連擺手,“母親近日咳喘嚴重,禦醫說白果林裏有一株千年白果樹,樹上的白果對咳喘大有裨益,魏靈此番前來,便是來尋那白果樹的。還請三位恕魏靈不能奉陪了。”
“舅母病了?可還嚴重?”贏芾詢問道。
魏靈搖頭,“母親身子倒無大礙,隻整日咳喘,有些磨人。”
贏芾點了點頭,“那便好,表妹且去吧。如有需要,隻管喚我便是。”
哎?好不容易等來的人,哪能就這麼放走了?王姬衝贏芾使了個眼色,口中道,“魏靈姑娘孝心可嘉,我們便不強留了。隻是千年白果樹高大挺拔,你一姑娘家,便是尋到了,也難采到樹上的白果。以王姬之意,便讓白起大哥與你同去,他身手靈活,上樹攀爬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魏靈看了白起一眼,“這……”似乎想拒絕,又未想好說辭。
王姬笑道,“就這樣定了。”話畢,轉身對白起道,“白起大哥,想何事呢?還不快去幫魏靈姑娘的忙?”
白起看了王姬一眼,輕輕點頭,倒是異常平靜,沒有見到意中人的歡快或羞赧。
臨行前,王姬拉住白起的手臂,握起拳頭,殷勤道,“白起大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