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隻有舅父一人張羅得歡實,這場雪倒也應了這婚事。”贏芾走上前來,不痛不癢地回應著。
一到王稽麵前,贏芾瞬間皺起眉頭,他掩住口鼻,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可是又喝了一整夜,瞧先生這滿身的酒氣!”對於王稽的習性,他早已摸得的一清二楚了。
王稽“嘿嘿”地幹笑了兩聲,起身道,“贏芾一早便過來,可是等不急,要接我入丞相府觀禮的麼?不急不急,他們黃昏時行禮,王稽去洗漱一番尚來得及。”
“白起再不情願,如今也娶了嬌妻,以後自會借助舅父這東風青雲直上,魏寧再不情願,也嫁給了赫赫戰將,成為將軍夫人指日可待,贏芾有什麼可替他們著急的,贏芾真正著急的,是王稽啊!王稽這樣顧全大局,寧肯自己在這裏喝得爛醉,也不肯讓白起有一絲為難,你是當真做好了孤身一人、了此殘生的打算麼?”
自田單、山奈、葉陽紛紛離去後,還能這般關心自己的人,也隻剩下贏芾了。
像是在她冷凝的心中潑灑下了些許溫水,讓她的心頓時柔軟起來,王稽頓住了腳步,低頭笑道,“你不懂的,從與白起在一起的那一日,我便已想到了今日。”
“曾得白起真心,是王稽的福氣,這一世,有這段回憶陪著,王稽已知足。”
好好地洗漱沐浴了一番,換好衣服,梳好發髻,再出現在贏芾麵前時,已又是一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勞煩涇陽君等候多時,我們這邊走吧!”王稽衝贏芾嫣然一笑,就像沒事人兒一樣,起身往外走去。
“王稽!”贏芾站住不動,而是出聲喚住了她,他足夠了解王稽,知道她平靜的外表下,悲傷已成了河,“你不要去了,贏芾可以轉告舅父,就說先生病了,今日不便到丞相府觀禮。”
王稽轉身,笑出了聲,“你以為丞相會信麼?丞相既然如此看重王稽,要在王稽身上享受勝利者的快慰,王稽便成全了他,又何妨?”
“走吧!坐你的軺車去,王稽還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丞相的婚禮,自然隆重而盛大,未入丞相府,已見府外張燈結彩,人流不息。贏芾當先下了軺車,王稽也隨後跳了下來,正要舉步而行之際,贏芾聲音又起,“贏芾便在院內等候,王稽若覺不適,隨時喚我。”他定定地看著王稽,語氣中是掩藏不住的擔憂。
王稽點頭,笑道,“知道了,你且進去吧。丞相府中人多眼雜,堂堂涇陽君與我一個謁者在一處,總是不合時宜的。”
贏芾歎了口氣,先行離去了。
王稽跟在後麵慢悠悠地走著,因軺車距離丞相府不遠,不一會兒,便也走到了丞相府外,混入了入府的人群之中。越過人群,王稽分明看見魏冉身著玄端禮服正與夫人及府中家眷在門口迎來送往,向來威嚴的他,今日卻眉開眼笑,可見其興奮之態。
想到兩次見到魏冉,他待自己那種不屑的態度,王稽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她委實是不願與魏冉打個照麵,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錦袍,趁著魏冉不注意,便打算混入人群,往丞相府裏麵紮。
不想,魏冉的目光極為犀利,幾乎第一眼便看到了個子不高、正欲悄悄溜進府去的王稽,他輕咳一聲,臉上的笑意頃刻收斂,眉眼間已是一片寒霜,“先生能來府中觀小女之婚禮,敝府真是蓬蓽生輝啊!”他聲音厚重,看似客氣,隻有王稽能聽出其語氣裏的諷刺。
他擋在王稽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先生”兩個字一落地,王稽便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佯裝不知未免幼稚,王稽隻能抬起頭,直麵魏冉,覥著臉笑道,“王稽眼拙,未曾見到丞相,實在慚愧!”
隻這說話的功夫,二人周邊已圍了一群人。魏冉向來眼高於頂,能得其看重的人有限,便是能讓其與之對話,已是不易,所以圍觀眾人自然都要看一看熱鬧。
王稽不願自己成了活靶子,便道,“哦,對了,恭喜丞相大人覓得兩位佳婿,王稽在這裏向丞相道喜了。”她拱手作了個揖,禮畢,便打算往府中行去。
“且慢。”魏冉伸出了手,並不打算放過她,他近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道,“聞聽先生與小婿交情匪淺,與小女也是故交,想來今日定備了厚禮,不知先生所帶何物?可否拿出來,讓我等瞧上一眼?”
厚禮?王稽愣了一下,不經意地看向身體右側,果然見一個案幾正擺在外麵,有人跪坐在案幾內記著帳,禮金和賀禮已擺成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