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稽歡暢之時,白起卻忽然放開擁住王稽的手,他轉過身,警覺道,“誰?”高山之上,向來人跡罕至,若有人來,不是敵人,便是自己人。
果然,隻見不遠處地大樹後麵,王陵冒出頭來。
他嘻嘻笑著,衝白起擠了擠眼睛,對王稽道,“我還以為先生與白起當真要咫尺天涯,卻沒想到嫂夫人還是嫂夫人,真好,這樣王陵以後與嫂夫人相處,便不覺尷尬了。”
白起眉心微蹙,似要說話,王稽暗地裏拉了拉他的手,自己則走到王陵麵前,神情鄭重,“王陵大哥,魏寧仍是王陵大哥的嫂夫人,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見王陵立刻露出詫異的神色,王稽繼續道,“至於王稽,也永遠都是‘先生’,還請王陵大哥在外人麵前仍如此喚我。”
王陵的目光瞬間轉向白起,似在小心求證,待看到白起黯然點頭,心中已是了然,“我知道了,先生放心。”
“對了,王陵來尋你們,主要有兩件事。其一,王上給先生的回信已至,如今拿信之人便在帥帳中,其二,魏韓聯軍,眼下正在六十裏外紮營,先鋒部隊在十裏外紮營。”
大戰在即,白起頓時麵色一凜,他回道,“立刻召集各隊將軍,商討應敵之策,讓前哨盯緊韓魏營地,隨時彙報聯軍動向。”
“唯!”王陵抱拳回道。
三人剛一回到營寨,王陵便到各營傳白起的命令去了,王稽與白起抽空看了一眼嬴稷給自己的回信,隻有短短十一個個字,“如卿所願,卿與壽務必珍重。”
看著薄薄竹片上那幾個到刻的小字,瀟灑恣意,王稽出神許久。同為一代強國的君主,又是年齡相仿,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到底是不同的,若當年田地也如今日嬴稷這般,或許她的人生也會大不相同了吧。
那些將軍來得很快,幾乎眨眼之間,便已聚集在白起帥帳內的沙盤四周。事關軍務要事,王稽自是不便參與的,便附在白起耳邊,低聲道,“我身份特殊,不便在此,我去看一看向壽將軍。”
人已挪動,白起卻忽然喚住了她,“先生且慢,先生雖是謁者,亦是秦人,秦國的內務無需避諱先生。先生過去遊曆齊國時,曾與匡章將軍相交甚深,對垂沙之戰多有了解,今日韓魏領兵的大將正是曾聯手攻打過楚國的暴鳶及公孫喜,還請先生為我等拆解一番。”
王稽怔了怔,一時未反應過來,白起為何會同意她留在此處,還要參與這等重要的軍務要事。莫非,他當真是想要透過她來了解韓魏兩軍將領不成?
當雙目落在白起清透的視線裏,王稽卻忽然反應過來,他之所以留下她,之所以讓她參與此事,便是想向眾人交代她作為謁者留下來的理由,她是奉王上之命來幫忙的,不是作為王上的耳目監聽眾人的。
領會了白起之意,王稽便從容回道,“王稽不才,過去遊學時,曾親曆垂沙之戰,也與匡章將軍、暴鳶將軍及公孫喜將軍有過接觸。”在聯軍攻打函穀關時,宣太後便曾就此事問過她,所以今日,回答起相同的問題,王稽可以說是駕輕就熟。
“眾將皆知,三位將軍曾聯手攻打過楚國,後又攻破函穀關,可謂是各國首屈一指的戰將。如今他們擁兵三十萬對抗秦國的十二萬,按道理,秦國幾乎必輸無疑。”
王稽話未說完,周圍頓時響起眾人的竊竊私語,終是有人忍不住,問出了聲,“先生之意,秦國還有必贏的把握的不成?”
很顯然,在聯軍人數多於自己一倍以上的情況下,在場諸人不管外表表現得多麼鎮定,心中總歸是惴惴不安的。
大仗未至,人心已亂,王稽曾對兵書多有涉獵,知道此乃兵家之大忌,便有心為眾人提起,她對那人點了點頭,朗聲回應道,“不錯,王稽以為,隻有戰術得當,秦國很有可能大獲全勝。”
不等眾人詢問,王稽已繼續道,“王稽之所以對諸位如此有信心,理由有二。其一,秦軍與聯軍優劣之時太過明顯,不僅諸位,韓魏兩國大將也會如此以為,驕兵必敗,這樣的秦軍定會讓聯軍失了警惕,繼而給我們可乘之機。”
“其二,攻楚、伐秦的兩場大戰雖讓韓魏兩將名噪一時,可諸位需記得,垂沙之戰乃匡章將軍為統帥,攻打函穀關乃孟嚐君田文為統帥,匡章將軍領兵,這兩位將軍皆對匡章將軍推崇備至,願聽其號令,可彼此之間,從來是互相不服氣的。惠文王時,五國伐秦,尚形成一盤散沙,最後不得已鳴金收兵,如今不過區區兩國,若他們心不在一處,諸位又有何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