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與魏軍打起來了!”身後的秦兵驚呼道。“看秦軍陣仗,至少有十萬人,可與韓軍對陣的人數也有近十萬人之多,莫非是援軍到了?”
秦國的軍隊就這麼多,一部分被派去鎮壓巴蜀叛亂,一部分駐守在武關,秦國哪裏還有什麼援軍?王稽在鹹陽時,曾就此事與嬴稷溝通過,對於秦軍情況,她再清楚不過。
王稽定定地看人與韓軍對峙的秦軍,隻見旌旗舞動,卻鮮少見人影,一瞬間,心中頓時清明。
“是疑兵!”她斷然道,見身後的秦兵兀自懵懂,便解釋道,“與韓對陣的隻是些旌旗而已,這是白起的障眼法,旨在掩人耳目,便於其率秦軍過銳士從後方包抄。”
秦兵眼中頓時一亮,看著山腳下猶自徘徊、不敢上前的韓軍,又眺望遠處因突然發起襲擊而毫無防備、各自為戰的魏軍,忍不住嘖嘖稱讚,“白起將軍真乃天神也!秦國勝利在望,白起將軍功不可沒!”
即便是突圍魏國,魏國的兵力也與秦軍相差無幾。王稽絲毫不敢懈怠,更不敢如此樂觀,雙眼隻死死地盯著戰局,唯恐有一點錯落,便會變故陡生。
雙方戰事正是焦灼,王稽的心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就在王稽心驚膽戰之時,隻見一部分紅衣魏軍已拔腿而逃,向伊水撤去,魏軍軍心已亂,秦軍很快就掌握了戰局,又是一番拚死廝殺,魏軍已潰不成軍。
秦軍趁勢已兩麵夾擊之勢,往前方駐守的韓軍撲去。隻見韓軍在強大的攻勢的麵前,頃刻潰散,不多時也隨著魏軍的腳步,往伊水逃去。
伊水橫亙在前,韓魏兩軍無法渡河,隻能背水一戰,早已軍心不穩、一盤散沙的韓魏聯軍便在這伊水邊一敗塗地!
“先生!秦國贏了!秦國真的贏了!”身後的秦兵在歡呼著,高叫著,擊掌相慶著,他們同所有的老秦人一樣,渴望著秦國的強大,願意與秦國同呼吸,共命運。
王稽沒有轉身,因為她已淚流滿麵。
懸起心終於如大石般砰然落地,王稽能聽到心底在帶著雀躍而歎息。是的,秦國贏了,在白起的統帥之下,打了一場漂亮的大仗,他對得起秦國,更對得起自己。
王稽自豪著,驕傲著,她從沒有哪一刻如此刻這般慶幸。慶幸她在該退出時知難而退,慶幸她沒有抓著兒女情長不放,慶幸她沒有束縛了白起騰飛的羽翼。白起,就是為戰場而生的,他是天生的戰將,他理當心無旁騖,漂亮地打好每一仗。
王稽也在興奮著。垂沙之戰時,她也曾見識過屍橫遍野,彼時,她尚能置身之外,悲憫眾生,而今,她卻站在白起的一側,站在秦國的一側,也把韓魏當作了敵人。也許,這便是歸屬感吧,而這歸屬感是白起給她的。
天色已然暗淡,秦軍正在清理戰場,王稽擦掉臉上的淚漬,笑著說道,“天黑了,我們下山吧。”
戰場混亂,王稽並不敢逗留,隻抄小道回了新城。秦軍的大獲全勝的消息早已傳到了新城,新城守軍無不振奮,連向壽聽聞這個消息,也精神了許多,隻嚷嚷著讓人抬他出去迎接白起。
向壽身體太弱,王稽好勸歹勸才將他勸了回去,向壽卻叮囑王稽,讓她務必親自到城門口等待白起,替他道賀。
白起率軍歸來時,已是月至中天。今晚的月格外圓,照在每一個秦軍身上,讓他們帶血的鎧甲也在發著光。白起單騎走在前麵,目中光華四射,他雖高興,目光也如往常一般清透明澈。
這場以少勝多的戰役,足以讓他揚名天下,可是此刻,他無絲毫的張揚,深沉而內斂,如此不驕不躁、安安靜靜的白起,是她喜歡的樣子。
“恭迎白起將軍凱旋!恭迎秦軍凱旋!秦國萬年!秦國萬年!”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如雷鳴一般,而這聲音啥時間傳遍了新城內外,讓所有人都高呼起來。
城內城外,所有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戰前這場仗有多不被眾人看好,此刻贏得便有多輝煌壯麗。王稽隱於人群之中,心中也格外動容,她靜靜地看著,深深地期許著。
這無尚的光榮便該是他的,她不宜出現,攪擾了他為國而戰的心跳聲。
正在王稽觀望之時,白起的馬卻忽然在新城外頓住,他張望左右,四處觀看,似在尋找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