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第一百六十章:伊闕之戰(二)(1 / 2)

他說這些話時,嘴角一直是勾起的,他似乎將生死看得很淡,以至於王稽不得不問道,“將軍不怕死麼?將軍死了,將軍與向夫人共同經營的家便散了。”

他的眼中流淌著一縷悵惘,繼而終歸於無形,他輕聲道,“秦國每一次征伐都有無數的妻離子散,無數的家破人亡,秦人皆可戰死,我有何不可?”

看到了向壽與魏靈的相思而不得相守,王稽便越發珍惜與白起在一起的時日。大戰在即,他一直很忙,隻夜晚才能稍稍閑下來,營寨內人多眼雜,王稽便將白起悄悄約到一塊鮮有人至的緩坡上。

倚靠在他的懷中,仰望著滿天繁星,即便大戰就在眼前,王稽竟也恍然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抓著白起的大手,王稽忍不住幽幽感歎,“何時才會迎來太平盛世?”她厭倦了殺戮,更厭倦了死亡,她亦相信,盼著這一天的人還有千千萬萬。

白起反握住王稽的手,厚實而堅硬的手掌溫暖著她,“可冷麼?雖是臨近早春,總歸還未到回暖之時,你素來身子弱,實不該這般在此處受凍的。”他正在為太平盛世而努力,可眼下,他最關心的,還是她的身體。

王稽猛搖頭,隻把身體又往後靠了靠,想到兩軍即將對陣,王稽忍不住囑咐道,“我到此處已兩個月了,向壽的身體每況愈下,不知還能堅持多久。白起,你以後定要時刻小心,萬不可如他一般。”

提到戰事,白起眼中是放著光的。

輕輕點頭,心領了王稽的擔憂,他伸出手,遙遙一指,指尖所向,正是韓魏聯軍的營地。他說,“王稽可知,你那日在眾人麵前所言之事皆應驗了,據前哨來報,公孫喜與暴鳶雖表麵上恭敬有加,暗地裏卻各懷心思,你看,韓魏營地的排布也可說明這點。”

王稽所在之處甚高,俯視之下,一切盡收眼底。遠遠地,她能看見秦軍與聯軍的營帳已點了火把,火把透亮,照亮了這個暗淡的夜。

白起解釋道,“此戰雖名為韓魏協同抗秦,可魏國卻以助韓自居,所以後麵的營帳便是魏軍所在,公孫喜之意,是要韓軍衝鋒在前,魏軍從旁協助。靠前的營帳便是韓軍所在,韓軍雖武器精良,其甲兵卻比魏武卒要遜色的多,所以暴鳶之意,是要魏軍做急先鋒。”

白起這樣解說,王稽便認真的看了看,果然看到兩片營帳雖相距不願,但的確是前後排布。

她忍不住搖了搖頭,“沒了義父的兩人,到底還是成了散沙,雙方都想保存實力,便會都不出力,如此,秦軍的勝算便大了。”仰頭看了看白起的臉,卻見他已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便問道,“白起可是有了應對之策?”

白起隻是笑,“過幾日,你便知道了。”

王稽想要太平盛世,秦軍卻是希望大戰發生的,秦國以軍功授爵,隻有在戰時搶了人頭,才算立了功,才能光宗耀祖,才能讓家人擺脫貧窮。

而這場大戰,便在秦軍的殷殷期盼之下,終於來了。

白起讓人將向壽與王稽安頓在新城,以確保兩人安全,王稽卻在來送她的人走了以後,帶著嬴稷派給她的二十人,悄悄的折返了回去。她不會參與到這戰事裏,畢竟她不能成為白起的負累,然而她必須盯著這場戰事的進展,隻有這樣,她方能心安。

選了個視野極佳的高地,王稽便站在風中,靜靜地看著。

腳下,是秦國與韓魏的千軍萬馬,隻見韓軍那邊尚無動靜,秦軍這邊卻已是旌旗搖曳,大有隨時出擊,以一敵十的氣勢!

“先生,白起將軍這是要與韓軍率先開戰了?縱然秦國銳士威武,可這般衝進去,定然是羊入虎口,隻要後麵的魏軍將衝進去的秦軍圍住,秦軍總有通天之力,亦回天乏術。”跟在王稽身後的秦兵忍不住說道。

他亦是秦人,且是一個有血性的秦人,秦軍若勝,他會隨之興奮,秦軍若白,他也會跟著著急。

王稽卻沒有應聲,她隻讀過些許兵書,尚不足以在大戰之前指手畫腳,她心中雖認同秦兵所言,可她亦相信白起的判斷。

王稽等了許久,從清晨到午時,已過了整整兩個時辰,秦、韓兩軍仍隻是對陣,並無衝鋒陷陣的跡象。正在王稽心中暗自揣測之時,隻見聯軍後方忽起騷亂,一大波身著黑色盔甲的秦軍與身著紅色戰甲的魏軍眨眼間已戰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