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盛讚父皇,天景頗為得意。想著如果賀雲陽真的做了父皇的女婿那倒真是滿合適的,翁婿二人閑暇時可以一起喝喝茶,討論討論陰謀詭計什麼的,肯定其樂融融。
這時,帕子上又悠悠浮出字跡,“不過,你父皇如此不加掩飾對你的信任和寄托,太子知道了,必定會更恨你,更將你視為眼中釘,你一定要當心防備才是。”
天景看了看手邊神采奕奕的金麒麟,不禁膽壯心定,在帕上揮筆回道,“哼,我會怕他!”
好一會兒,帕子上浮出一句話,天景可以想見賀雲陽親口說出時的樣子,一定是滿臉不屑,淡淡道,“天景,得意莫忘形,切記切記!”
九月初三,錦陽帝禦駕離京,帶著五百禦林軍和大批犒賞將士的禮物,向西南進發,太子和玄明直送出京外十裏,天景獨自留守昀城。她坐在禦書房裏看奏章,懷裏揣著金麒麟,但還是壓不住心跳狂亂。
九月初三的今晚,初次監國的天景公主突然在完全未和太子相商的情況下,發布了一係列奇怪的指示。
一、今晚昀城提前一個時辰關城門,並實行宵禁。
二、明天整日城門不開,任何人,不論身份地位,有無急事,一律不許出城。
三、昀城城門守備力量增強。由原來四名普通軍士守城門,換為八名禦林軍守城,一個時辰一換。
四、即刻從軍械庫中搬出二十四架巨型守城機弩,東南西北四座城門處各放六架。每架守城弩由十二名禦林軍管理。
眾人對這些命令皆現震驚之色,太子玩笑道,“天景,你是怎麼了?父皇不在家,你莫不是要玩打仗的遊戲?”
天景微微一笑,“是啊,我是想玩打仗的遊戲!不過,但願隻是一場遊戲才好!”
太子看著她,想拿出兄長和儲君的威風來訓斥她一番,但是又不敢。他已從母親口中得知父皇曾與天景有過密談的事。他猜不出父皇和天景背著自己說了何事?但他雖仍猜不出天景這一係列的古怪指示意欲何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做這些事,背後肯定有父皇的支持。這丫頭現在腰板硬,豈是自己能隨便說的!於是:他忍!
天景的命令很快被貫徹執行,她又親自到四方城門轉了轉,確定的確事事到位,人人在崗,才放心回了明華苑。
這個晚上,天景懷裏揣著劍符,左手金麒麟,右手寄思帕。躲在帷帳中生生坐了一夜。她生命中最能給她保護和支持的兩個人都不在,隻留給她手中的兩個物件做精神支柱。明天可能麵臨的一切,全靠她自己了。
大淵天恒二十七年九月初四日,時辰方過五更,深秋的天色尚未亮透,半亮晨曦中忽然煙塵滾滾,五千匹戰馬蹄聲如雷,奔馳如風,踏過離昀城不過五十裏的曠野。一麵旗幟在寒瑟瑟的秋風中招展飄揚,純黑的緞麵上,一個銀白色的“謝”,鐵畫銀勾,殺氣騰騰。
天景在半恍惚狀態中被宮女急急喚醒,芯兒一臉惶恐的叫她,“天景公主,外麵有軍士傳稟,他說……”
不用聽天景也知發生了什麼事,她翻身下床,把雙手的東西都放入懷裏,用力按了按,穩一穩心神,踏出明華苑,直奔東城門而去。東城門為昀城主門,謝午華既來,必親率一支人馬攻東門。
她趕到東城,正要踏上登向城門垛口的階梯,太子和玄明也到了,兩人都是一臉愕然地望著她,她故作輕鬆地一笑,“沒什麼,隻是謝午華在城外!他還帶來了五千精騎,現在正等著進城呢!”
“謝元帥!”
“我舅舅?”
這是天景早就預料到的兩聲驚呼。她惡狠狠的大吼了一聲,“別叫得那麼親!城外沒有什麼元帥和舅舅,隻有亂臣賊子謝午華!他造反了!現在帶了五千人馬來攻打昀城!想要搶占龍廷!”
玄明徹底懵了,像根石柱般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語不發。
太子忽然大悟,“莫非那天父皇……原來你早就知道!”
“不錯,我的確在三天前就知道謝午華要反了,就是父皇告訴我的!你先別問那為什麼父皇反而離開了,我們先上去看看,別讓遠道而來的客人等久了,失了禮數!”
天景說著舉步上了石階,太子反而在她身後。他手裏拖著還沒回魂的玄明。
天景踏上東城門垛口,這裏很高,風很大,剛上來時她幾乎有些立足不穩。她深吸一口清涼的風,手扶垛口穩住身體,向下一望,下麵一片鐵甲森寒,“謝”字大旗迎風飄揚。陣前,烏騅馬上,一身鐵甲,外罩血紅披風的威嚴大將,正是謝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