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的“民貴君輕”的思想和統治階級固有的專製思想顯然不符。他是如何靠自己的智慧遊說統治者的呢?在群雄逐鹿的年代,孟子“以民為本”的思想能發揮什麼作用,又有什麼重要的意義呢?
孟子的政治理想是仁政,建立一個施行王道的國家。王道的思想基礎實際上就是民本思想。常人講民本思想,就是簡單一句以民為本,而孟子說。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章句下》)
這是一個比較級說法,在這個比較級裏出現了三個概念:民、社稷、君。孟子認為三者裏,社稷是國家,君是君主,而最珍貴的是人民。如果人民不滿意,君主可以換掉,國家也可以換掉。這個思想回答了一個問題,為什麼在一個國家裏,君主不可以胡作非為,因為民為貴。孟子的這個思想是中國封建社會裏民本思想的頂峰,再沒有人比他把民本思想發揮得更為極端了。
戰國時期各國諸侯專製,但是孟子卻提出君主應該愛護人民,先保障人民的權利。這就和許多統治階級的思想產生了衝突。那麼孟子是如何去說服這些統治者的呢?
其中一次最典型的對話,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曰:“……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途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
梁惠王曰:“寡人願安承教。”孟子對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
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饑而死也?”(《孟子·梁惠王章句上》)
梁惠王覺得自己有一點委屈,就對孟子說,我治理國家盡心盡責。黃河從我們國家經過,黃河以北發生饑荒了,我就把河北的人民,移到黃河以南來就食。同時,把黃河以南的糧食移到黃河以北去賑災。同樣,如果黃河以南發生了饑荒,我也同樣移民和賑災。我考察了一下周邊的國家,還真沒有像我這樣用心的。可是我發現好心沒有得到好報,因為我做的這麼好,老百姓不見多,鄰國做的那麼差,老百姓不見少,為什麼?
在孟子的時代,第一生產力不是科學技術,而是人口。有了人口才能夠有更多的人上前線打仗,才能有更多的人下田去種地,所以國家強大一個很重要的指標,就是人口的數量多少。如果一個國家的政治好一點,其他國家的百姓就有可能偷渡過來,如果一個國家的政治殘暴,那麼百姓可能就流散到別的國家去了。所以梁惠王就認為,我對百姓這麼好,鄰國的百姓應該會跑過來,使我的國家強大,可是今天的情況不是這樣。
孟子說,你別想不通,你不是喜歡打仗嗎,我現在就用打仗來打個比方。戰場上當戰鼓擂起,當兵刃將要相接的時候,那些膽小怕死的逃兵轉身就跑。有人跑到一百步以後停下來,還有人跑了五十步以後停下來。我請問,這個向後逃跑五十步的人,如果去嘲笑向後逃跑一百步的人可不可以啊?梁惠王說,不可以。他隻不過是沒有跑一百步而已,但他也是逃兵,他哪有資格嘲笑那個跑一百步的是膽小鬼呢?孟子說那就對了,你和鄰國的國君相比,也不過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區別。你以為你做的有多好嗎?我告訴你,你做得差得太遠了。
現在梁國,“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途有餓莩而不知發”。“彘”就是豬,但這句話裏的豬和狗,實際是指那些貪官汙吏。那些畜牲盤剝百姓,把人民的糧食都搶過來了,你不知道加以禁止。國家的道路上到處都有餓死的人的屍體,這樣危難之時,你還不知道把糧倉打開去賑濟百姓。老百姓死了以後,你說,不怪我,這隻能怪饑荒讓今年收成不好。你這樣的態度和拿一把刀子把人殺了以後,然後說不是我殺的,是刀子殺的有什麼區別呢?
梁惠王對孟子說,孟先生,那我願意虛心地來接受你的教導,你給我再明白地談一談。孟子就問,殺人的時候,用刀和用木棒子有區別嗎?梁惠王說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