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紅呆呆地盯著地上的血,和倒下的馮嫂。隨即,她匆匆跑上前去,摸了摸馮嫂的脈搏。
“死了嗎?”林楚紅心驚膽戰地暗忖道。此時,後院兒裏傳來一道吼叫聲:“在砸什麼東西?!敗家賤婦!”
這一聲大吼,令林楚紅冷不丁打了個寒噤。這時,她才電光火石地閃過一個念頭:“後院裏還住著馮嫂癱瘓的婆婆!”
林楚紅縮緊手指,連忙把馮嫂脖子上的鑰匙扯下來,手哆嗦著開了那個木匣子,將裏麵的玉佩和書信都取出來,塞進懷裏,之後將鑰匙丟掉,躡手躡腳地走向後院。
冷汗沿著她的臉頰流下來。每走一步,林楚紅便在心中暗暗念叨:“馮嫂,老婆婆,對不住了。不是我想殺你們,而是怕這陳年舊事被上官瑞那賊人知道,用來大做文章,使得陳家身敗名裂。那樣的話,我的榮華富貴,將受到莫大威脅;我們林家戲班,也便沒了庇護。你們活著也是痛苦,不如早早死了,我會每年燒些紙錢給你們,讓你們在冥間過得富足快活。”
這樣想著,恐懼的心理減輕許多。林楚紅大著膽子走到後院兒馮嫂婆婆的屋前,輕輕推開房門。
屋內漆黑一片。林楚紅在屋門停留半晌,待眼睛適應了屋裏的黑暗,才輕輕走了進去。隱隱約約地,她看到屋角一張大床上,半躺著一個人。
“誰?”床上的人聽到聲響,把臉轉向林楚紅。
林楚紅雙手抓緊衣角,悄悄靠近床前。
床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花白的頭發,眼窩深陷,嘴角下垂,一副可憐又恐怖的模樣。透過薄毯,可以看見她的腿的輪廓。細而短,怕是多年癱瘓缺乏運動,肌肉已經萎縮。
乍看上去,林楚紅有些不忍下手。但這老人卻發覺床前人不是自己的兒媳婦,便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林楚紅心想,這老太婆雖然癱瘓在床,但聲音倒是洪亮。若不小心解決她,怕是她的叫喊會惹來四鄰的注意。
於是,她輕笑道:“我是馮嫂的朋友,來看看婆婆。”說著,她假意去幫老人家整理枕頭,眼光卻瞄到床邊另一床棉被。那本是冬天用來禦寒的,現在已經初夏,棉被便被疊好,擱置在床邊。
林楚紅迅速地一把扯過被子,猛地捂到老人家臉上。又怕聲音跟著被子泄露出來,便隔著被子死死捂住老人的嘴巴。
老人雙腿不能動,隻能掙紮著用手去抓林楚紅,扯她的胳膊和手。林楚紅咬著牙不放手。
半晌後,老人不在有動靜。林楚紅又死死地捂了一會兒,才緩緩把被子拿開。
隻見老人大瞪著雙眼,僵直地躺在床上,沒了呼吸。
林楚紅被老人恐怖的麵容嚇了一跳,匆匆忙忙跑進前院兒,見馮嫂還躺在地上。
她將馮嫂翻轉過來,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發覺她還有呼吸。或許剛才的醉意加上被自己砸了那一下,昏厥過去。
林楚紅迅速地環視了四周,瞧見廚房櫃子裏堆著幾壇像是自家釀製的酒。她打開壇子,聞了聞,知這酒是烈酒,便搬了壇子出來,將這些酒潑在後院的木門和木柱上。緊接著,又把剩下的那幾壇潑到前院的屋裏。這樣忙完了,才舉起燭台,點燃了後院的木柱和前院的桌椅。
之後,林楚紅退到門邊,看著火勢漸漸長起來。緊接著,她將自己的發髻散開,抓了抓,又將衣服下擺撕了個口子,從廚房抓了把鍋底灰塗在臉上手上,才一把拉開門閂,跑了出去。
此時,段十三正向馮嫂的豆腐店而來。沈秋娘是北方人,喜歡喝豆腐腦,而段十三幾乎每天這個時候,都來買豆腐腦給沈秋娘。但當他走到豆腐店門口的時候,發現店裏亮如白晝。濃濃的黑煙冒出來,猛地驚覺:“不好,失火了!”
等他跑到店門前,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從裏麵衝了出來。與此同時,屋頂崩塌,整個豆腐店化為一片火海。
“救命啊,失火了!”林楚紅見正有人朝自己走過來,便驚慌地喊道。
“你沒事吧?”段十三忙衝上去扶住林楚紅。他本以為是馮嫂,但近看之下,原來是林楚紅。林楚紅是江南名角,像段十三這種喜歡沉浸在風月中的,當然認得她。
“林姑娘,你怎麼在這裏?”段十三驚詫地問道。
林楚紅抬眼瞧了瞧眼前的高大男人,覺得眼生,但也故作悲切地哭道:“今晚,我路過豆腐店的時候,馮嫂請我陪她喝幾杯,我喝多了,在桌子上趴著睡了會兒。誰知,醒來的時候,見馮嫂點燃了後院的木屋子,一邊放火,一邊咒罵自己的婆婆。我忙去拿水滅火,馮嫂見了,卻去廚房搬了幾壇酒,潑了火上。結果,火勢越來越大,我拉不住她,沒把她救出來就……”
說著,林楚紅哽咽起來。此時,路上的行人,街坊鄰居都出了門,紛紛從家裏水井打來水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