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當日夜裏,陳青絮隻跟陳雲英提及荒山之事。陳青絮原本想讓陳培源帶巡捕房的人平息此事。雖然他將到市府裏當秘書長,但巡捕房的交接工作一時半刻未完成,連局長也十分倚重他,不想他過早地離任。但二人見巡捕房今日去捉臥龍的人,便取消了向陳培源道明一切的念頭。
第二日,陳老爺將陳青絮喚到跟前,說道:“這幾日我忙著梁家托付的刺繡一事,疏忽了你和家裏。現在,你娘準備給你二哥娶二房,七夕前一天。那天是黃道吉日,不如你也跟柳世成成親。雖然這樣決定倉促了些,但你跟柳世成整日呆在一起,全蘇州城的人都在說三道四,不早些把你嫁出去,恐怕說閑話的人更多。”
陳青絮冷哼道:“爹就這麼草率地把我嫁出去麼?”
陳老爺瞥了她一眼:“你都嫁第二次了,再那麼張揚,是不是有點太丟人?”
陳青絮撇了撇嘴,沒再反駁。
“總之,這半個月你給我老實呆在家裏。我會跟柳世成商量,讓他跟你成親後住在陳園。”陳老爺說道。
“什麼?住在陳園?”陳青絮訝然道。
“住在陳園裏有什麼不好。他那個馬場不大,雖然經營得差強人意,但你住在那個偏僻的馬場,哪有住在陳園裏方便。況且,你娘也希望你留在陳園。”陳老爺說道。
“爹這麼做,跟柳世成商量過麼?再說,我要嫁給梁祿的時候,你怎麼沒說要讓梁祿住進陳園?”陳青絮問道。
“梁家能跟那個馬場比嗎?若不是你鬧成這番模樣,沒人敢娶,我還真不樂意將你嫁給柳世成。自古以來講求‘門當戶對’,梁家那樣的人家才跟我們家相匹配。若是柳世成的話……哼。”陳老爺冷哼道。
陳青絮撇嘴道:“爹你還是老古董一個。現在時代在變,這些東西,已經過時了。”
陳老爺歎道:“給你講這些也是白費唇舌。若兩人出身不同,經曆不同,在未來共同生活的日子裏,總會有摩擦和不合。我這是為你好。”
陳青絮笑道:“可是你跟娘不也是出身不同,經曆不同,也這麼多年夫妻做過來了。和和美美,沒見有什麼問題。”
陳老爺瞪了她一眼,道:“你還真沒個正經。總之,成親後你們兩個必須住在陳園。否則,還是不要成親了。”
說到這裏,陳老爺讓陳青絮回了房,自己派人將陳雲英叫到跟前。陳老爺屏退屋裏的下人,將房門關好,對陳雲英說道:“一個月之後的中日刺繡評選評委是辛市長和權藤浩二。另外的所謂專家,雖然中國人居多,但多是親日派的走狗爪牙。這個比賽,我們鐵定是輸。”
陳雲英皺眉道:“這樣的話,爹想怎麼做?”
陳老爺歎道:“我是蘇州商會的會長,也隻能發動商會的力量,讓各家商號聯合起來給評委團施加壓力。”
陳雲英聽罷,緘默不語。他暗忖道:“隻憑著這種手段,日本人哪能就範!”
陳老爺說道:“明日下午,我便要在商會會館開會告知此事。你幫我把這些請柬發出去。”
陳雲英接下請柬,點頭道:“我即刻就去。但是爹,我恐怕商會的力量也不能阻止日本人。”
陳老爺歎道:“成敗與否,總要一試。唇亡齒寒,現在是梁家倒黴,明天或許就輪到咱們。”
陳雲英點頭答應,推門急匆匆地走了。此時,陳雲英並未發現陳培源正想跟陳老爺請安,而侯在門外多時。陳培源早就到了陳老爺屋外,卻見屋裏的下人都退了出來,陳老爺又神神秘秘地掩上門,便躲在陳老爺窗外偷聽半晌。聽到陳老爺跟陳雲英的談話之後,陳培源才知道,原來與日本人比刺繡,陳老爺和陳雲英也摻合在裏麵。
陳雲英走遠了之後,陳培源才進門給陳老爺請安。閑聊幾句,陳培源匆匆辭別陳老爺,回到院子裏見林楚紅。到了屋子裏,卻見林楚紅正跟懷素一起整理聘禮和嫁妝之類的東西。陳培源便將懷素趕出門去,對林楚紅說道:“過幾日梁家要跟那日本人比刺繡,爹和三弟卻摻合進來。你想,那日本人定然是勝券在握,隻是走個過場。爹和三弟摻合進去,沒什麼好處。”
林楚紅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急急火火地找我,就為了這點兒事?他們若要摻合,那就由他們去。”
陳培源歎道:“可為難就為難在這裏。權藤大佐昨日也讓我參與評審團。我當日若是幫日本人說話,爹不高興。但我若幫梁家,日本人不樂意。這下兩廂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