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2 / 3)

顧罡韜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淘氣:“關於他,你知道的好像不止這些。”

“這小夥子的眼神特深沉,似乎並不想讓人讀懂他。他的言行很有分寸,不過他畢竟還年輕,衝動起來也同樣不管三七二十一。”

顧罡韜拍了一下桌子:“說具體點。”

“對了,那小子激動時就像你這神氣,除了沒你拍得響,那眉毛一皺,嘴角一抿,鼻子一張,咋就那麼像呢!”

“別扯遠了,朝正題上說。”

“上星期六下班,他要我給他當參謀去買換季的衣服。我倆隻顧說話連身後汽車喇叭都沒聽見,等反應過來閃開之後,發現是一輛警車,那警察一腳刹車停在我們後麵,保險杠眼看就挨著他的屁股,我們還沒開口呢,警察倒伸出腦袋罵開了。”

“罵什麼?”

“不想活了!媽的!總之不堪入耳。”

“古浪呢?”

淘氣激動地說:“他呀,擰身走到車窗跟前,指頭狠狠點在那家夥的腦門上:“看清楚了,我們走的是慢行道,你嘴裏吃屎了!”

“罵得好!那王八蛋該揍。”

“讓你說對了。那家夥惱羞成怒,大罵了一句,沒等第二句罵出口,古浪就猛地拉開車門,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從座位上將他揪出,左右給了兩拳,打得那家夥趴在了車頭上。”

顧罡韜睜大了眼睛:“這不是闖禍了!”

“是。沒幾分鍾,我倆就被110帶走了。”

“事情咋了結的?”

“還能咋了解,找趙小安唄。他要是晚去半小時,古浪就以襲警罪被刑拘了。”

“他又不是局長,那麼大的事能擺平?”

“當然還有我的周旋。”

“你這個同謀,我就不信不花個三千五千塊能擺平?”

“這你可估計錯了。”淘氣詭秘地一笑,乍起一個指頭,“不到一千,幾條煙就打發了。”

“那小子一月工資八百,你讓他這個月喝風拉沫去。”

淘氣狠狠白了他一眼:“哪呀!在公司他叫我陶阿姨,嘴可乖了,那阿姨能是白叫的?”

“你——”顧罡韜指著淘氣大笑,搞得淘氣不知如何是好。

顧罡韜催促道:“你花去的一千元,到財務上報了吧,別寫個鬧笑話的理由就行。”

“不行,哪有老板給職員報銷打架費用的。”

顧罡韜嚴肅起來:“你誤解了。這不是獎勵他跟人打架,是獎勵一種精神。”

“這真是自相矛盾。”淘氣猛地想起一件事,“對了,他還有個很有意思的綽號,叫螢火蟲。”

顧罡韜眼睛一亮:“螢火蟲?黑夜裏的星星之火,有意思。還有呢?”

淘氣想了想說:“我總感覺他像個偵探,一聽我講你過去的故事,眼睛都舍不得眨。”

“是嗎?”顧罡韜朗朗地笑道,“這小子是有幾分可愛。”

星期天中午,淘氣開著顧罡韜下放給她的普桑,不緊不慢地朝辛弦家開去。一路上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心緒難寧,腦海中浮現出了辛弦的臉龐,在這個人海茫茫的大都市裏,能保持這種親密關係的老同學已經為數不多了。車快到樓下時,淘氣撥通了辛弦的手機。

“弦子,我的車已到你家樓下了。”

“她來了。”辛弦用手捂住話筒對齊浩楠說。

齊浩楠接過手機,大聲道:“喂!陶部長大駕光臨,不會忘了我家的門朝哪兒開吧?”

淘氣聽出齊浩楠的聲音,先是一愣,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齊書記也知道回家啦,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好你個淘氣,看我怎麼收拾你。”

“久別勝新婚,我怕弦子說我沒眼色。”

辛弦接過電話:“都老夫老妻了,你別囉嗦,快給我上來。”

辛弦兩口子把淘氣迎進客廳,淘氣喘息著說:“看我這沒眼色的,你倆可不許在心裏罵我喲!”

辛弦握住她的手,笑道:“真是個淘氣,再過十年你還是你。”

辛弦穿著一身睡衣,素麵朝天。而淘氣最喜歡的正是她白淨的肌膚,端著茶杯的手指白裏透亮,豐富的表情中充滿著睿智。

“剛才我和浩楠正說你呢,這些日子罡子對你關照得還好吧?”

“沒錯,正因為他對我關照了,我對他的事才放心不下。”

辛弦微笑地打量著她:“上次來,你穿的是黃棕色相間的方格連衣裙,這次變成橘黃色了,是顧老板把你打扮得這麼惹眼?”

淘氣白了她一眼:“錯,他才不管女人的事呢!”

齊浩楠問:“貝貝學習還好吧?應該上……”

“上大三了。”淘氣答道。

“天星常看他嗎?”

“不!”淘氣搖搖頭說,“他根本見不著。”

“唉!”齊浩楠重重地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了窗下,“都搞的些啥名堂,顧此失彼啊。他摟著那洋媳婦,心裏也不知是啥滋味?”

辛弦憤憤地說:“你們是同學,你去問他呀,何必在這兒長籲短歎的。”

“我問他,要是在農村那會兒,我非一拳把他擂翻了不可。”說著又問淘氣,“罡子最近搞啥名堂?”

淘氣看了他一眼:“你別裝糊塗,搞那麼大的名堂還不是你的後台老板!”

辛弦插嘴道:“他整天這會那會,這兒檢查那兒慰問,把我和兒子都快忘光了。”

短暫的沉默後,齊浩楠對淘氣說:“你轉告罡子,說我回來開會了,明天上午我可以騰出大約一小時的時間,讓他到賓館大廳找我。”

“明天上午肯定不行。”淘氣有些為難地說,“他約趙天星和他的洋太太要草簽協議。”

“是嗎?還是那麼雷厲風行。簡直也太快了,沒見刮風響雷,雨點兒就下來了。”

淘氣笑道:“不如你現在就把他傳來。”

“嗯,是該把這家夥叫來。”齊浩楠說著拿起了電話。

半小時後,顧罡韜就風塵仆仆地跑來了。齊浩楠驚喜地迎上來,兩人見麵,照舊用拳頭擊一下對方的胸脯。

辛弦微笑地迎上去:“罡子,我們搬到這兒,你還沒來過,找得還挺快嘛。”

“嗨,齊浩楠的大名如雷貫耳,找他還不容易。”

齊浩楠握住他的手:“你呀,八十歲都這樣!”他轉身對辛弦說,“弦子,我現在可要向你揭發他的曆史問題。在金水溝看果園時,他就說你把清醒揣在懷裏拿糊塗跟我說話。”

“哎呀,老班長,齊浩楠可真不夠哥兒們。當初他舍命追你,眼睛都急出血絲了!要不是我這根氣管子不斷給他打氣,你這朵鮮花還不知會插到哪裏去呢!”

“別胡扯了!”辛弦上前揪住顧罡韜的耳朵,他索性亂叫一通。

一陣嬉鬧之後,顧罡韜衝著淘氣說:“咋坐到這兒擺開斯文了,我們是不是參觀一下?”

齊浩楠像是想起了什麼,拍了一下巴掌對淘氣說:“聽到罡子的叫聲,你猜我想起了啥?”

淘氣頭搖得像撥浪鼓:“你倆穿一條褲子還嫌肥,我咋知道要放啥屁呢!”

顧罡韜明白齊浩楠要說啥,接過話說:“你肯定是說咱那年去黃河灘掏田鼠洞的事。”

“沒錯,沒錯,一個漂亮的女知青牽著一頭毛驢溜達,不遠處的地頭上傳來——爾——啊——爾——啊——的叫聲,那頭騷驢猛地一揚脖子,發瘋一樣甩開蹄子就跑了。”淘氣聽出他倆一唱一和,有意出她的洋相,猛地一下用手捂住顧罡韜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