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葛平說道:“大帥,我們應該厚葬陳公。”
巴根台搖搖頭,緩緩的說道:“他不需要厚葬,他要的是我們的工廠重新屹立在益都的群山之中。從現在起,你就是工局總辦了,明天老營就會簽發命令。該怎麼做你比我清楚,不要辜負陳公的一腔熱血。”
葛平熱淚橫流,怎麼也止不住,他說道:“大帥,你是陳公的先生,也是我的先生。當年我們嚴寒酷暑中一起跟著你修運河開礦山,拉纜線,鋪管網走遍了益都的高山平原。你最知他也最知我,陳公是你最好的學生,我恐怕一輩子也趕不上陳公的才智心胸。可是我象陳公一樣也是鐵錚錚的男兒,大帥,你和陳公都是大丈夫奇男子,都是我的榜樣。”
葛平拔出腰刀,將手腕割破,說道:“我今天在大帥你麵前瀝血為誓,我葛平頭可斷,血可流,一定要讓我們的工廠重新屹立在益都,告慰陳公的在天之靈。”
巴根台把那條薄被拉起蓋住陳四強的頭。站起身來說道:“這些話不要對我說,陳四哥英靈不遠,你對他說吧。我們就把他葬在這工廠的廢墟旁,將來我們蓋起廠房,讓成千上萬的機床運轉起來,這就是他最好的墓碑。”
眾人含著眼淚把陳四強的遺體抬到一快高地,巴根台和大家一起挖了一個墓穴。陳四強一生貧苦,沒什麼東西,眾人把陳四強和他生前使用的手套、卡鉗、卡尺等物品和他埋在一起。
巴根台喝令一聲:“向益都英雄致敬!”眾人一齊行益都軍中舉手禮,向陳四強致最後的敬意。
夜半,巴根台回到軍校,文案上的文件資料還有一大堆沒有處理。巴根台建立了一整套參謀指揮業務體係,使老營能夠掌握益都數十萬軍民的一舉一動,但也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工作量。但是陳四強的死使他心中悲痛萬分,焦躁不安,怎麼也平靜不下來處理文牘,他象一條狼一樣在大帳中轉來轉去。
他一百遍的對自己說,不是自己逼死了陳四強,是這個萬惡的時代逼死了他。但是如果自己多關愛一下自己的部下,讓他及時的治療,不逼著他要鋼鐵,要武器,要住房耕犁,不逼著他要煤氣電話,不給他套上沉重的枷鎖,也許他還不會這麼年輕就死去。
他心煩意亂,徹夜難眠。這麼些年,草原上的徹骨大風,戰場上的屍山血海把他的心鍛煉的象鐵一樣硬。饑餓傷病,嚴寒酷暑,千軍萬馬,風餐露宿,累死牛的繁重工作壓不彎他的腰。
不計其數的至交好友倒在他身邊,他不得不離開他的家鄉,離開他最熱愛的蒙古軍隊,離開他的母親、他的兒子,跑到中原腹地過隱姓埋名的日子,他最愛的女人過早死去。他經曆過太多的痛苦,可是陳四強悲壯的死還是強烈的震撼了他,怎麼也鎮靜不下來。
天將黎明,軍校學員要出早操了。他走出大帳,納爾丁和5個蒙古親衛跟隨在他身後。黎明前的黑暗中,他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站在軍校圍牆前,圍牆上用石灰水寫著幾個白色的大字:保衛益都!益都工人必勝!!那是他的文局協理,美麗的海春啊。
巴根台轉過頭,悠揚軍號聲在晨曦中響起,軍校訓練場上益都戰旗飄揚,學員隊正集合出操,哨音和口令參差錯落。軍隊啊大軍,隻有他的學員隊能撫慰他悲傷的心。
學員們列隊從他麵前齊步走過,帶隊軍官喝令一聲,學員隊一齊向巴根台行舉手禮,向他們的統帥致敬。巴根台挺了挺胸膛,站的象標槍一樣筆直,早春的寒風吹在他岩石雕刻一樣的臉上,狼一樣的眼睛裏滿是悲傷。
他單臂高舉,高呼:“保衛益都!益都工人萬歲!益都軍隊萬歲!!”
學員方陣海嘯一般的呼聲響徹整個空曠的訓練場:“益都萬歲!大帥萬歲!”
這是中國人民有史以來第一次不是為皇帝而發出的萬歲,為普通人高呼的萬歲!為卑賤的工人和士兵高呼的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