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丁大聲喝道:“都給我坐下!敢在大帥麵前無禮麼?!莫怪軍法無情!”
二人賭氣坐下,不發一言,眾將一時無語。巴根台緩緩開口說道:“怎麼?大計未定,我們自己人就先殺個你死我活嗎?”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這些粗魯樸實的漢子,知道現在是到了決定忠義軍未來的關鍵時刻,他的一言也許就決定著這些人的生死存亡,他一時也難做決斷。
巴根台緩緩說道:“向南還是向北,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軍事問題,是我們山東忠義軍重大的戰略問題,也是我們益都濰州百萬百姓的重大問題。不僅僅是我們軍人對這個事情要說話,益都、濰洲的百姓也有說話的權力。而我本人隻有指揮作戰的權力,而沒有決定這樣戰略大計的權力。所以,我決定明日一早回師益都老營,召集益都濰洲的留守諸將,民政官員,民間耆老,老營要員集體決定,你們意下如何?”眾將也隻得點頭稱是。
會議不歡而散,巴根台也舉棋不定。從個人感情來說,他當然想進軍冀州,擊破封建九公回到蒙古大軍的懷抱,回到他的大汗和戰友們身邊,回到他魂牽夢繞的草原。
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條路艱難無比,沒有什麼勝算。那麼回到大宋嗎?大宋是他內心中又一個祖國,他曾經撒下過血汗的地方,在8百年前是什麼樣子,要說他心中沒有好奇,對那塊土地沒有深厚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南宋這個偏安的朝廷到底是什麼樣子?曆史早就告訴了他,這個小朝廷生存不了多久了,把身家性命托付給他的軍民交到這樣必敗的政權手裏,是對他們負責任嗎?那麼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作為幾百年後受過高等教育的軍人,自己有可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和犧牲挽救這個朝廷的命運嗎?他真是沒有一點點信心。
他在總參指揮大帳內來回踱步,久久拿不定主意。夜逐漸深了,除了值班軍官,大帳內的參謀軍官都已經休息,戰時人聲嘈雜的指揮機關現在十分沉靜,甚至能聽到這個大帳的主人腳步聲響。
瘋狂廝殺的這10幾天,巴根台很少睡覺,對於他鋼鐵一樣的體格和意誌,這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重大戰略問題的舉棋不定,卻讓他感到一絲的疲憊。
納爾丁檢查完警衛部隊的哨位以後回到大帳,腳步輕巧的走到巴根台身後。巴根台問道:“警戒情況怎麼樣?”
納爾丁回答:“大戰之後,部隊十分懈怠,大帳的警衛也很鬆懈,剛剛讓我訓斥了一頓。”
巴根台說道:“辛苦你了,下去吧。”
納爾丁說道:“大帥,你們特種部隊也有不睡覺的訓練麼?我們贏了,你還不休息一下麼?”
巴根台說道:“特種部隊?等你有資格進入特種部隊就知道了,幾天不睡覺算什麼。何況我睡不睡覺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我問你,現在楚州駐節的大宋製置使是誰?”
納爾丁說道:“是大宋的江淮製置使賈涉,節製淮東水陸諸軍7萬餘眾,據說此人頗有方麵之才,很精明。還有,此人還是大帥的亡友故山東安撫使賈瑀的族弟,和賈瑀公一樣,賈涉也頗有招徠我們忠義軍之意。淮東安撫使是崔與之,沒什麼才具,是個資深的官僚。”巴根台哦了一聲。
納爾丁知道他的主子深沉內斂,城府極深,感情和想法都很少外露,這哦的一聲已經很說明巴根台內心的震動了。
巴根台抬頭直視著納爾丁的眼睛說道:“納爾丁,我們都是蒙古百姓,大汗子民,如果我決定南投宋國,你意如何?”
納爾丁說道:“我和我的人都是你的門戶奴隸,我們注定子子孫孫都要伺候你的家族,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們也隻能服從。但是我們的草原英雄不追隨我們自己的大汗,卻要給那個卑劣的農夫皇帝賣命,你就那麼甘心?如果將來我們蒙古大汗對南朝用兵,我們又當如何?難道和我們自己人開戰?”
巴根台來回踱著步,陷入沉思之中,好像沒聽見納爾丁說的話一樣。很久才抬起頭說道:“好了,你退下吧。”納爾丁悄悄退下。
第二日一早,部隊早飯過後,巴根台下令全軍回師益都,得勝的大軍在總參率領下緩緩向西。不一日回到益都老營,楊妙真、舒穆魯迪烈、李福等率領老營官員和軍校師生,興高采烈的迎接凱旋的大軍。
浩浩蕩蕩的大軍一路西來,真是鞭敲金蹬響,齊唱凱歌還,巴根台也精神一振。楊妙真催馬而來,與巴根台馬頭相對,笑盈盈的說:“我知道你會贏的,現在你的威名天下皆知了。”
巴根台跨在神駿的天馬上,平靜的說道:“四姐,你說的可不對,贏的不是我一個人,是我們山東忠義軍全體將士,是我們山東忠義軍威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