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批訓練營出來的俄羅斯工人,剛開始隻能辦理臨時戶籍。隻有在蒙古企業工作三年以上,或者繳納個人所得稅三年以上,才能正式入籍達吉斯坦,才能夠享受各種社會福利,比如注冊私營企業,子女就學,領取社會保險金等等。
“請問,在工作單位一欄填寫什麼?”巴拉科夫忍不住問繁忙的希爾凡女辦事員,和訓導員汪古爾一樣,女辦事員也穿著統一整潔的黑色警察製服,戴大簷帽。
“你叫什麼名字?”
“亞曆山大-巴拉科夫。”
女辦事員一邊拿起帶隊民政署官員遞交的一大疊文件查閱,一邊大聲抱怨著:“這些民政署的人太不負責任了,連工作安排都不通知學員,到了這裏學員們都不知道工作單位!這算什麼事兒啊!我們這裏忙成這樣,他們倒好,把人往這裏一送就完事兒了。”
終於,嘮嘮叨叨的女辦事員查到了巴拉科夫的名字,說道:“嗯,巴拉科夫是吧,奇爾克伊製糖廠。”
到下午3時,巴拉科夫的中隊終於全部辦完了戶籍手續,帶隊民政署官員又帶著他們來到達吉斯坦民政局登記。
“你們現在是臨時戶籍,隻能辦理人身意外保險和兒童教育基金。三年之後,你們工作履曆良好,無犯罪記錄,領取正式戶籍證以後,才能夠辦理失業、養老和醫療保險,明白了麼?”民政署官員一一向他們交待。
等到全部手續辦完,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民政局大樓內依然燈火通明,大廳內至少還有數百人沒有完成登記,挑燈夜戰是免不了的了。從達吉斯坦工業區建立開始,這種加班沒有一天停止過。
晚上,巴拉科夫中隊住宿在民政局職工招待所。招待所就在民政大樓後麵的大院裏,一排排三層小樓,這回巴拉科夫數清楚了,足有55幢!這無數的房間裏,住的幾乎都是穿藍色工作服的工人。
但是登記住房的時候出了問題,中隊裏一個女孩兒丟了臨時戶籍證,這就沒法登記住宿了。無論孩子的母親,還是巴拉科夫如何懇求,招待所工作人員也不肯給孩子辦理入住手續。
帶隊的民政署官員也沒有辦法。等其他人都入住了,他帶著巴拉科夫,一個小隊長和孩子的母親到警察分局備案,在眾人的擔保之下開了介紹信,才算是住進了招待所房間。
一切安頓下來,已經是深夜裏了,招待所餐廳早就下班了。精疲力盡的巴拉科夫回到客房,老婆阿和馬托娃遞給他一個牛肉罐頭,這才把饑餓的邪火壓了下去。4歲的孩子早就睡著了,巴拉科夫握著老婆的手,享受著難得的平靜。
好大一會兒,巴拉科夫才問道:“忙了一天,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分配的工作單位是哪裏?”
阿和馬托娃說道:“是奇爾克伊棉紡一廠,明天我就是紡織工人了。蒙古人雖然麻煩,但是想的也周到,我們的工作單位離的不遠。”
巴拉科夫說道:“是啊,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不過我感覺我現在也快變成他們了。我真的覺得這不是麻煩,是應該的,他們連孩子就學、看病都想到了。在我們的村子裏,就算是父母也想不了這麼多吧,整個科斯特羅馬都沒有學校,除了大波雅爾,誰生病有人治療啊。”
阿和馬托娃說道:“這幾個月,我幾乎天天做夢,一會兒夢見錫蒂河那些死在泥地裏的人,一會兒又夢見汪古爾歇斯底裏的喊叫,夢見他那可怕的棍子,經常嚇醒。不過現在總算有盼頭了,我們一家還在一起,手裏居然還有銀幣!”老婆笑了,悄聲說道:“我把咱們的銀幣都藏在內衣裏了,可是還是怕丟了,總是想摸一摸,白天害怕別人笑話,太難受了。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摸,現在不摸著銀丹尼爾,我就睡不著覺了。”
巴拉科夫笑道:“你可真是個貪財的婆娘,光想著錢。”他從上衣兜裏拿出半塊奶糖,是他從孩子的嘴裏省下了的。他輕輕的喂到阿和馬托娃的嘴裏,看著老婆陶醉的臉都紅了,心裏感到無比的幸福。
上帝啊,這裏就是你的天堂了吧,莫非天堂裏也是要有棍棒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