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雁兒眨著無辜瑩眸,奇怪的:“我長大了呀!新年的時候夫人給我壓歲錢就說我長大了!岑嬤嬤也說我長大了,明兒也會象小姐要嫁人的呢!”
聽見這話,站在杜明珠身後一大丫環不知怎麼,掩口輕咳了一下,似有所暗示的?就隻看眾丫環都相視了一眼,但笑不語的。原來她們都記起那嬤嬤說這話時,這小妮子當時就問了句:“那我也嫁太子好不好?就可以跟小姐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了!”盡管都知道她是有口無心的,別說她還沒弄得清嫁人是怎麼一回事,就是知道,她也不會跟人爭東西,更何況是在她的眼裏,更勝於親人的小姐?並杜元也表現不以為意,還大讚起小雁兒有出色的。但這畢竟是個令人敏感的話題,不是?
但也不好就都不說話了的,一個想了想,便找話叉開:“咦?小雁兒,你忘了,後天就是老爺請旨回鄉祭祖的日子,來回差不多三個月,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路上跑的,那時,有的是好風景讓你看,那還不夠你樂兒的?”
“嘻!我知道!我們要回小姐還有老爺還有夫人生下來的地方,那裏很遠很遠的,那我們就可以去好多地方,看到好多好多的風景了!”
“小姐。不如你跟我們說說家鄉都有些什麼,是什麼樣的吧?小姐還記不記得?”一個提議道。
其他的丫環也跟著起哄。
杜明珠螓首微傾,含笑略一沉吟的:“那裏……有山、有水,有河,還有大片的稻田,有時是一片的綠,有時,是一片的黃……”她軟語溫潤的緩緩道開。抬起頭,遙望天際,思緒仿佛飄向遠方,遠在她的兒時——
那時,父親還隻是一個小小的知府幕僚。母親是一個山莊少夫人的陪嫁丫環,那一年,她才三歲,一家三口過得小康和樂。又有杜夫人的舊主——那位山莊的少夫人,她宅心仁厚,常常賜贈他們東西,才得他們的生活還頗稱充裕的。
她常跟母親到那少夫人的家去玩,一路上有高山,有田園……
那個美麗高貴的少夫人,每看到她,她總是會將她摟在懷中,摸著她的頭笑:“嗯,珠兒有長大了好些……”
他們家附近有一條河,她常跟嬤嬤到那兒去浣衣。一天,她因貪看水裏的遊魚,竟不慎掉到河裏去了!當時可將那嬤嬤嚇慌,她也無措難受的在水裏猛掙紮。
就在這時,一個看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剛好路過,他救了她。知道她是為看水裏的魚才掉到水裏去的,他笑笑沒說什麼,便又轉身一頭紮進水裏去,一會抓起了一條有肥有大的魚上來:“給你!魚是要抓來手裏玩才好玩的!”
她不知道那大哥哥叫什麼,大哥哥說她還小,還記不起他名兒的,便沒說,卻就問了她的名字,笑著想了想:“這個名字有些俗氣了,你長得那麼白,雪團一樣!唔……玉為精魂雪為膚,雪玉,你要叫杜雪玉才更合適!”她畫兒的署名就是用的這兩個字!
那大哥哥還承諾會再來找她玩兒。
可是,那天後,她卻再沒見過那大哥哥!就連他抓給她玩的那條魚兒,她養著養著,後來不知怎麼,也死了!她為此難過得還大病了一場……
就是那位高貴的少夫人——之後,杜元的職位一步步晉升,他們也不斷不斷搬遷——從此也便再沒見過她……
不知道這次回去了,可會再見到那位大哥哥,還有那位少夫人的?
那位大哥哥該也已長大,不知,他可還能認得出她?
“呀!幸好那位公子救了小姐,這趟回去要能見到了,我們也該要好好的謝他……”
在封建的體製中,一個男人心裏可以有千百個女人,甚於擁有,但女人卻不能!別說在閨闈中,與家人或三五知己公然談論,那怕隻是想一想,也是不見容的!更何況是一個待嫁的女子,一個將嫁進世人矚目,尊榮無上的帝皇之家的女子!
懂事世故,訓練有素的丫環們自是知道這點,便她們知機的並沒有讓杜明珠將這話題多談下去,很快仍有以別話引開……
然而,不讓她接觸外界,自也不讓世情將其約束住的杜明珠便那裏知道這些?
她甚至沒有一些兒一般女子該有的待嫁情結。
婚姻在她看來,不過是人生必經的路子,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是從這個園子搬到那個園子,跟一些她以前沒見過的人一同生活,就象以前,杜元升遷,常常從這個家搬到那個家一樣,環境換了,使喚的下人也全換了……這是她早習慣了的!
之於那太子是個怎樣的人?她從沒去想過,甚至也沒想過要去了解什麼,似乎,那是個跟她完全不相關的人?是沒有必要去知道的!
而若無人問,卻也沒有人會提起他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