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連自然看見了沈江南的眼神,當下委實也是一陣心悸,連同著高舉著的拳頭這一會也是忘了落下去,他覺得嗓子有些沙啞,半晌,才有些艱難的說道:“江……江南?”
沈江南沒有回答筠連,視線就像是憑空穿過了後者的身體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抱著林囈,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鬼跟前,麵無表情,就像是在看極其渺小的蟲子一樣。
筠連不知道沈江南是什麼情況,但是他卻知道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往往都是風平浪靜的,頓了大約半秒鍾的功夫,他鬆開了山鬼的衣襟,慢慢的站了起來,有些不確定的對沈江南說:“兄弟,你要親自動手麼?”
還不等沈江南說話,山鬼到是趁著這一會兒功夫猛地動作了起來,他側身躲過筠連,倏地一拳就朝著沈江南掄了過去。
沈江南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不躲不閃,就在拳頭快砸到他麵門的時候,突然的抽出了一隻手動作極快的擒住了山鬼的手腕,狠狠地朝下一撇,骨頭斷裂的聲音登時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隨即沈江南的眸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陰狠,在依舊抓著他手腕的同時,又順勢一腳就將山鬼踹翻了出去。
隻聽見‘噗——’的一聲,像是猛獸撕裂獵物身體的聲音傳出,原來山鬼的身體飛了出去,半截胳膊卻依舊還在沈江南的手中,血濺了他一身,卻依舊是無動於衷。
“沈江南!”
一直捂著胸口跌在一邊的白行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強撐著像是隨時會破碎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緊緊的皺著眉頭,聲音雖然虛弱卻一字一頓:“你這是做什麼?”
沈江南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他朝著白行看了過去,緊緊的抿著嘴唇,聲音幾不可察間攏成了一條線,語氣像是在平述又像是在質問:“你不是說他會沒事的麼?你不是讓我相信你麼?”
白行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透過暴露在麵具之外的那張本來就被汙血布滿的臉,竟然還能從中看出一絲絲的慘白,他的嘴唇像是在顫抖又像是在翕動,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就跟是堵在了嗓子眼一眼,半天也發不出一個音調來。
“你不是說會沒事的麼?”
“我——”
白行看起來像是有些無措,他急切的想要解釋,可胸口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翻騰上湧,陡然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沈江南的指甲深深掐進手心中,似乎是想要籍此壓抑住隱隱要攛掇出來的心火,他別過視線,剛剛還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見不遠處殘忍護在手中的護魂鎖突然光芒萬丈,繼而像是有一縷白色的影子從中逃竄了出來,隨後就在這半空中幻化成了一人形來。
——是葉靜心。
葉靜心淩空虛步,大約是本能的對四周的惡魘感受到厭惡,她的眉頭微微皺著,卻還是很快的走到了沈江南的麵前落了下來。
葉靜心先是看了沈江南懷中的林囈一眼,默了默,問了句:“被魘氣侵蝕的?”
沈江南起初還木訥的點了點頭,隨後像是突然的想起了什麼,眼底突然的就閃過了一絲希翼,直直的看向了葉靜心。
是啊。
葉靜心是葉家的人,葉家的人對待惡魘的方法是層疊不窮,他們經常同著惡魘打交道,一定會有處理魘氣的方法。
想到這裏,沈江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你……能不能救他?”
葉靜心點了點頭,淡淡的道:“能。”
沈江南陡然睜大了眼睛,一種由衷的欣喜瞬間將之前所有的悲慟全部淹沒,就像是一個久被黑暗籠罩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束光,希翼的火星點子頃刻之間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那……怎麼救?”
葉靜心皺了皺眉梢,上下打量了沈江南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就好像是在無聲的說著:原來你也有這一天一樣。
“沈江南,你是鮫人神族對吧?”
沈江南沒有任何猶豫的頷首:“是。”
“鮫人神族向來不被魘氣所侵蝕,為什麼?”
沈江南愣了一下,而後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連聲道:“你是說鮫珠?”
“對,就是鮫珠。”葉靜心頷了頷首,隨著她的出現,本來周遭還異常猖獗的惡魘全都本能的畏懼了起來,這種恐懼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明明葉靜心如今隻剩下一縷殘魂了,它們卻還是不敢鬧出什麼大的動靜來,生怕引起了葉靜心的注意給自己招來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