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麗的詭異(1 / 2)

小竹看到自己主子這個樣子,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有些獻媚的湊過去說:“姨娘,你看那陳剛就是不識趣。明知道您不喜歡他當差,非得為了幾個小錢硬是像管家討了為你駕車的差事。”

“哦,你知道的倒是多。”吳氏仍然閉著眼睛,似乎是有些讚揚的說道。

小竹一聽,大喜過望。頓時就忘了自己出門時相好姐妹的勸告。湊到吳氏跟前,用手輕輕為她敲背。

“可不是嗎,這陳剛仗著是夫人您同鄉,明知道夫人您現在是貴人了。可是還死皮賴臉的扒著,指望您提攜著。要女婢說,就是典型的勢力小人。”小竹殷勤的服侍著吳氏,她可是眼紅吳氏身邊那個大丫鬟的份例很長時間了。

“既然你一個小小女婢都知道這麼多,那你一定知道我身邊的知紅是為什麼被發賣的了。”吳氏淡然的繼續說道。

小竹如遭雷擊,猛然頓住,突然想起姐妹曾經告訴過她,吳氏生平最厭丫鬟胡亂猜測碎嘴。為那已經發賣三四個丫鬟,老爺又縱著她,所以大夫人也不管那些丫鬟的死活。

想到那些不知被賣到什麼地方的丫鬟,小竹趕緊後退一點不住的像吳氏磕頭:“姨娘饒命,姨娘饒命!女婢再也不敢亂說了。”

吳氏今日是出門上香的,由於烏州縣城裏該有的不該有的大多都有,就是沒有一家像樣的寺廟。所以她是往鄰縣一家,香火旺盛的寺廟去上的香。這次出門,打的是李家的牌子,所以乘的馬車自然不能讓人小覷了。

雖說高祖之時就已經規定了各種規製,包括馬車的。但是世易時移,到了現在,基本上都是名存實亡。當今的年代,笑貧不笑娼。隻要有錢,還不是你想怎麼整治就怎麼整治。例如李家的這輛車,兩進的格局,光門就有三尺寬。前間放了幾個軟墊和一個小幾,後間放了一處軟榻,專門為了出門的貴人而準備的,車廂的地上鋪著據說從波斯而來的軟墊,價值不菲。

小竹在裏間,跪在軟榻前不住的磕頭,碰撞到軟榻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吳氏一直不出聲,她越想越怕,頭磕的又快又急。開始嘴裏還說些好聽的話語,後來暈暈沉沉的隻知道說:“饒命,饒命。”

吳氏緩緩的睜開了眼,她的眼睛讓人驚豔,又大又亮。睜開時,波光瀲灩,仿佛一處幽深的湖泊。在黑色中又帶著一點淡淡的藍,混雜在一起,倒像是一種無聲的誘惑。

她看著地上的小竹,勾起了嘴角:“饒命?”

小竹聽到她終於出聲了,大喜過望,趕緊抬起頭,張開嘴剛要說什麼。看到吳氏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一下就頓住了。她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又低下了頭,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吳氏拿起軟榻邊側壁上凹陷處放著的一串葡萄,摘下來一顆,緩緩的剝開。

“饒命,命有那麼重要嗎。這世上,最簡單的,不就是生不如死嗎。”

芊芊的素手映著剔透的葡萄,顯得十分美麗。可是伴著從那張嫣紅的薄唇中吐出的話語,卻顯露出一種充滿美麗的詭異。

小竹顫抖的更厲害了,她跪在地上,咬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這人啊。不過就是賤命一條,怎麼偏偏有那麼多的人舍不得呢。”吳氏剝開葡萄,用指甲在上麵劃來劃去,“那我就成全了你,不是要命嗎。回去了你就直接收拾了東西,到吳大娘那尋個鋪蓋吧。”

吳氏話音未落,小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癱軟在地上。吳大娘是誰,是落芳院專門管調教的娘子。而落芳院,就是烏州最大的一家勾欄。

吳氏有趣的看著地上人的表情,十分享受這種操縱別人生死的快感。覺得連心中的煩躁都消除了七七八八,她倚著軟榻上的墊子,偏頭向窗戶那裏,如夢似幻的說:“這人啊,不過就是賤命一條……”

窗外風光無限好,隻是舊事人易老。

猛然,正穩步前行的馬車突然停頓了下來。

迎著日頭,陳剛眯著眼,皺著眉有些猶疑的看著前麵的人,張口道:“這位秀才是不要命了嗎?”

馬車前長身玉立的青衣書生朗朗然一笑:“非是不要命,隻是再無好心人載一截路,在下想是就快沒命了。”

拉著車架的馬蹬著蹄子亂折騰,陳剛不住的用手安撫著,它剛剛被突然衝出來的謝湘驚嚇到了,不住的仰頭嘶喊。

聽到謝湘的話後,陳剛有些詫異的認真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這位書生。

仲夏已至,陽光泛黃。樹旁一叢叢亂石雜草,而這個長的……長的像是茶館裏,說書人說的那種麵如冠玉的世家子弟。陳剛在李家也做了好幾年長隨,見過了不少所謂的大家公子,學子博士。可是沒有一位有眼前這位書生這樣,讓人一眼望去,就覺得是有無限學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