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您是說,伊伊嗎?”說完,杜若桐便覺得自己傻的可以。他還能問誰?“還沒醒呢。”
潘竹青聽罷,舉步便要進屋。杜若桐趕緊攤開手攔他:“誒誒誒,大哥……您要幹嗎?”
“我要進去看她。”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大有不讓進就硬闖的意思。
杜若桐咬了咬嘴唇,不敢看他血絲密布的眼睛,為難的說:“這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你不是也在嗎?”
“可醋壇子說過,沒他的允許,不能隨便放人進去。”杜若桐低著頭,但卻能明顯的感到頭頂灼熱的怒氣,今天冰山好像變身成火山了,她算是為了醋壇子狠狠得罪了大伯子。
等了半晌,潘竹青忽然大聲喚了句:“薛九!”
“大少爺。”
“你去跑一趟問問常將軍,潘竹青帶著太醫前來看望他夫人,他肯不肯放行?”原來身後那小老頭是個太醫。
杜若桐和田海麵麵相覷,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
“是!”薛九應聲而退。
房裏忽然響起六姨的聲音:“等等!”
“韓夫人。”潘竹青耐著性子對她客客氣氣的打了個招呼。
六姨艱難的挪到他麵前,點頭微笑道:“見過潘大人。不必去通報了,既然大人請來了太醫,就請進來看看伊伊吧。”
潘竹青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多謝韓夫人。”
“有勞了。”六姨暗自佩服潘竹青,人家這叫有備而來。梁伊伊如今性命攸關,誰還能把太醫擋在外麵?常遠兆若連這都計較,那就是頂級腦殘了。
“徐太醫請。”潘竹青到底也是個有禮有節的人,先將太醫讓進了屋。
六姨早將床幔垂下,潘竹青隻能透過隱隱綽綽的紗幔,望見那個他努力忘卻,但隻要別人一朝提起,便叫他立刻魂不守舍的倩影。他腦子裏的她,一顰一笑皆是風景。如今,卻隻有這一抹無聲無息,缺乏生氣的殘影。
太醫給梁伊伊悉心把脈,潘竹青見他眉頭緊蹙,心下越發不安:“太醫,常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太醫捏了捏胡子,謹慎的說:“回潘大人的話,從脈象上來看,常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兒,倒都沒什麼異常。隻是……”
“太醫但說無妨。”
“常夫人這症狀,倒是很像老朽的師父曾經診斷過的一例病人,師父將這症狀表述為離魂症。”
房中除了太醫以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琢磨這三個字的分量。潘竹青更是在口中輕聲沉吟了一遍:“離魂症?”
“嗯。此病症便是像夫人這樣,身體看似健康,卻昏睡不醒。”
潘竹青想了想,又問他:“她這要睡多久?”
太醫麵露為難:“若真是離魂症,那便不會這麼輕易醒來。”
一句話,說的屋中人全都心涼了大半截。
潘竹青緊鎖著眉頭追問道:“那總得有個時間,一個月?一年?十年?”
見徐太醫隻是低頭不語,他幹脆換了個問法:“尊師遇到的那個病人,最後怎樣了?”
“嗯……老朽不敢說。”
雖然心裏像被狠狠錘了一拳,但潘竹青還是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的說:“但說無妨。”
太醫站起身,聲音輕如蚊蠅:“長睡了五年……還是走了。”
六姨和杜若桐相互扶著,才沒讓自己倒下去,眼淚卻都已經奪眶而出。
潘竹青怔怔的呆立了片刻,望向徐太醫,語氣凝重的問:“您的意思,是常夫人也沒救了?”
“老朽不敢說的這麼絕對。”
聽到這個回答,潘竹青想都沒想,立刻不容置疑的說:“那就請徐太醫盡力相救。”
“大人放心,老朽會盡力而為。”這徐太醫,是目前太醫院裏醫術最頂尖的高手。潘竹青將他火速調來,想必是花了天大的功夫。
不過得他一句“盡力而為”,潘竹青倒是放心了許多。“竹青感激不盡。”
徐太醫走到桌案旁寫藥方,潘竹青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的望著床幔中的人,原本深邃冷峻的眼神裏如同化出一池溫柔的春水。他是個善於隱藏感情,善於偽裝情緒的人,從未如此失態過。可此時此刻,他卻不打算隱藏和偽裝自己。才短短十幾天,活生生的她,便不再開口說話了,他不知道今後會怎樣,至少這一瞬間,他不願抑製自己的感情。
杜若桐剛想開口喚他,卻被六姨攔住:“噓。”
愛一個人並沒有錯,在不造成威脅的情況下,就給他這片刻的流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