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白輕歎一口氣,最後很認真的說:“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從你還未決定動身來西域開始,潘竹青便已經設下毒計誘你入餌。你剛動身,我便得到消息了。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教的。而他如今,應該是拿了我給他的藥去救你家娘子了。”
這次土豪哥倒是說的言簡意賅,對方亦是聽得清清楚楚。
常遠兆徹底懵了,本來怒氣騰騰的臉又恢複了一臉木然,口中喃喃自語,不斷的重複著:“潘竹青……潘竹青……”
林沫白搖了搖頭,出言安慰:“愛也好,恨也罷,今後與你都毫不相幹了。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把這真相告訴你。”
“潘竹青……潘竹青……”他依舊茫然的絮叨著,腦中反反複複問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潘竹青,最後得出的結論,讓他徹底癲狂。那個混蛋,所作所為圖得是他妻子。
隨著聲嘶力竭的一聲狂吼,林沫白眼睜睜看著他手上鐵索崩然而斷,身後的木樁子自然更不在話下,瞬間斷成兩截。門外的守衛們應聲而入,卻被常遠兆一手一個砸暈在牆上。眼看他就要衝出牢門,卻還是生生被腳下的鐐銬絆倒在地。想要爬起來,門外又衝進幾個人將他雙手反扣在背後用鐵索鎖住,才將他提起來按在牆上。
林沫白嚇得臉色煞白,再也不敢耽擱,取出衣袖中的藥瓶子,捏住常遠兆的下顎,整瓶灌了下去。
一股腥臭的滋味立刻由常遠兆的喉管竄進心口。林沫白伸出一隻手掌,提氣運功,一掌拍在他胸前……
先是胸前皮膚感到一陣強烈的灼燒,接著便覺得心髒跳動越來越快,從前的生活片段,在他腦中以跳幀的形式一閃而過。從前在他生命中停留或者經過的人們,此刻也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中閃現。嚴肅的父親,慈愛的母親,爽朗的師父,說話搖頭晃腦的老師,抓著他衣服寸步不離的楊依依,忠義的何勇,惺惺相惜的惡少……
最終,所有的思緒定格在一張明媚的小臉上。
大婚之日掀開轎簾後的陌生;婚後相處之下的閃爍逃避;朝夕相對後漸生的情愫;決裂後的毅然決然;重歸於好後對他越來越深沉的迷戀……想到這些,他心中濕熱,雙眼漸漸模糊,伊人的倩影仿佛就站在他麵前,向他伸出手抹去他眼角劃出的最後一滴淚水。“相公,我愛你。”
自從潘竹青給惡少打了預防針之後,滄州府大營更是進入了緊張的一級備戰狀態。將軍們這些日子都沒回驛館,吃喝睡全都耗在營中。等著敵軍的造訪,等著常遠兆與蕭雋的消息,等著梁伊伊醒來,等著凝聚在常家軍頭頂上空的厄運趕緊消散。
“少爺,不好了!”尹亮忽然出現在惡少軍帳中,神色緊張,像是如臨大敵。
惡少心裏雖然直打鼓,可表麵上還算沉得住氣:“怎麼了?”
“童公公回來了。”這就意味著,常遠兆私自離軍之事,難以再瞞天過海了。
惡少抱著胳膊眯著眼睛嘀咕了一句:“柳州城這麼不好玩兒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何勇可沒他這麼淡定,驚得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咱們該怎麼辦?這家夥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更何況童公公本來就對常遠兆十二萬分的關注……
惡少摸著下巴,在軍帳中來回踱著步子,腦中思緒轉的飛快。如今這狀況,他必須把這事兒給瞞住了,若是給童纖發現,常遠兆橫豎都是死路一條。可是,要怎樣做才能瞞得住那隻老狐狸呢?
須臾之久,他雙眸雪亮:“我記得楊二哥跟我說過,有天晚上姓童的抓了個男人回來,這男人好像長得很像大白鵝。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何勇立刻回道:“是有這麼回事。”
“你見過?有多像?”
何勇捏著眉頭仔細回想一番,最後說:“個頭沒咱們元帥高,身板痩點兒,長得麼……確實有那麼幾分相似。”
“有誰知道他住哪兒?”一抹精明的笑意爬上惡少嘴角。
“葛小青應該知道,是他把人給送回去的。”
“這就好辦了,我去會會他。”惡少邊說邊脫下戰甲,套上一身輕便服飾。“哦對了,大白鵝走了這麼久都沒消息,我看,是時候給他爹和他師父送消息了。你看呢?”
這話讓說的人和聽的人心裏都老大不舒服,可此時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根據惡少的推斷,常遠兆十有八九是碰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