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爺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又問:“我就問你們一句,這潘竹青到滄州來,目的是什麼?”
錢大人想了想:“整治地方民生……”
沒等他說完,六王爺便不耐煩的打斷他:“打住打住!讓他這禦史中丞從洛陽千裏迢迢跑來做這些,那聖上要你們有何用?”
“那是……整治敵方細作?”錢大人這回總算說對了譜。
六王爺又滿意的點點頭,老奸巨猾的神色浮上眉梢:“這是主要目的。所以假如在這方麵出了紕漏,你們覺得應該誰來背這個黑鍋?”
錢大人恍然大悟:“下官明白了!”
不隻他明白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隻要把這事兒一股腦推到敵國細作身上,那麼瀆職罪名就得潘竹青來領。更何況,這麼大的案件,恰巧出在潘竹青來到滄州之後,這就更能讓人認為他辦事不力。
六王爺戳了口茶笑著說:“這事兒本身就像是關外人做的。隻要你們機靈點,這事兒,潘竹青背定了。”
“王爺英明!”底下的官員們全都舒了口氣,對六王爺的餿主意讚不絕口。
六王爺倒也十分愛聽奉承話,越是被人捧上天,心性便越發收斂不住。“皇上人老心不老,就愛和洛陽那幫小崽子混在一起。真讓咱們這幫老家夥心寒呐。”
“可不是嗎……”底下立刻有人開始附和。
“大部分兵權給了姓常的那個小白臉,朝中的相權又大部分交給了姓潘的這個狼崽子……兩個小家夥,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尤其是這個潘竹青。常遠兆那個小白臉還有弱點。姓潘的這個,你都不知道他到底要什麼,簡直刀槍不入。說他是黑的吧……他既不貪又不嫖。說他是白的吧……我怎麼看都覺得不像……”六王爺心裏對皇上重用這兩個年輕後生而輕視他們這些皇親國戚非常不滿。早就積怨已久,如今若是能趁此機會幹掉潘竹青,倒是他喜聞樂見的事情。
“王爺分析的極是,他在滄州這些時間,咱們幾個的日子可不太好過呀。”錢大人倒也很同意六王爺的說法。
潘竹青雖說有他的陰暗麵,可也有屬於他自己的優點。並且這個優點,無論放在哪個朝代,都是不可多得的優點,那便是廉政。若說他自己從未拿過不幹淨的銀子倒也不現實。他絕對不是包青天,在朝為官,難免會有不得已的時候,更何況他長久以來都不得誌,更是無法避免沾染到灰色地帶,灰色行為。在這一點上,就連常遠兆都無法免俗。
可潘竹青骨子裏,卻是個清廉的人,更加是個盡職盡責的人。在盡職這一點上,常遠兆,潘景元,楊家兩兄弟……甚至縱觀朝中所有四十歲以下官員,沒人能比得過他。所以當他當上了禦史中丞,換成現代話說是作為廉政公署最高長官之後,所到之處,對汙腐之風的打擊力度可謂是雷霆萬鈞之勢。
滄州這幫官員還算幸運,畢竟潘竹青隻有一雙手,一個腦子,一顆心。邊關沿線數個城池的細作整治工作便夠他忙的,但隻要給他餘光掃到的灰色地帶,便立刻會被他擊的粉碎。
六王爺見大夥兒對潘竹青的態度一致,便更加肆無忌憚的抱怨起來:“金家怎麼死的,魏家怎麼垮的,有他潘竹青在這兒一天,咱們日子都不會好過。”
錢大人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明白了,就按王爺的意思辦。這滅門縱火案,定是那細作所為!”
這群人找到了共同吐槽的話題,群情激奮,討論的興高采烈。殊不知,門外站著的侍衛中,已有人把這番談話一字不漏的記在腦中。
一個時辰之後,這侍衛來到潘竹青下榻的公館裏。被莫雨領進書房時,潘竹青正在埋頭寫字。
“潘大人!”侍衛走上前,餘光瞄到他桌案上碩大的一個“壽”字,濕潤的墨跡在燭光下發著幽暗的光亮。
潘竹青抬頭望了他一眼,以這主仆二人的默契,侍衛立刻了然。上前一步湊在他耳邊將一個時辰之前,聽到的那場關於縱火案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告訴了他。
潘竹青始終安靜的聽著,直到對方說完,才漫不經心的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侍衛十分了解主人的性情,並不擔心他掉以輕心。沒再多說一句,便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