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氣溫比起昨日更加炎熱一些,這才上午時分,鵝卵石小徑便已經讓穿著薄底鞋的女孩子們有些難以下腳了。可畢竟都起床了,懶在屋裏也不妥,不如趁著晌午未到,在園子裏慢步走走。
小梅與傅雲各自拿著小扇子跟在梁伊伊身旁,發現從前總是很活躍的梁伊伊,此刻竟悶不吭聲的沉默了許久。
“小姐,您怎麼了?怎麼好像不開心啊?姑爺報平安了,不是應該很高興才對嗎?”小梅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關切了一句。
她愕然從沉默中清醒過來,笑得卻非常勉強:“我很高興啊。聽到他的好消息,我不知道有多開心。”
“是嗎?可小梅真沒看出來……”不但小梅這麼想,就連傅雲也發現梁伊伊確實有些憂鬱。
梁伊伊沒再搭腔,自顧自的慢步朝前走著,一路上用手撥開擋在麵前的枝枝葉葉,就像企圖撥開心中煩悶的情緒。可就像這小徑兩邊沒完沒了的樹枝一般,她的情緒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他活著,她很高興。他知道給家裏保平安,證明並無完全喪失心性,她更加高興。隻是……她心裏似乎有一塊酸楚的陰影無論如何也忽略不掉。
終於,她停下腳步低頭望著自己滾圓的肚皮,語氣幽怨的問了一句:“你們說說看,我家相公會不會不想要我了?”
傅雲無奈的搖搖頭沒說話,小梅激動的反駁她:“小姐您胡說什麼呀?”
“那為何我剛醒,他就要殺我?好不容易來了點消息,卻對我隻字未提?”說到這兒,她才慢慢轉過身,麵對著小梅與傅雲。
小梅握住她的小胳膊,軟語安慰道:“小姐別胡思亂想了,姑爺這麼喜歡您。他就算不要所有人,也不會不要你的。”
常遠兆臨去大漠前對田海兩夫婦交代的話,今時今日仍舊讓這兩人唏噓不已。小梅時不時搬出常遠兆來與田海賭氣:“人說物似主人型,你怎麼連你家少爺十分之一都不如?”然而田海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會搬出梁伊伊轟回去:“人家少奶奶過門兒才幾天,就給少爺懷兩孩子。人都說物似主人型,你怎麼到現在一個都沒有?”
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就算常遠兆當時表現的再感天動地,梁伊伊卻並不知道。她剛睜開眼睛,麵對的便是常遠兆猙獰的目光和冰冷屠刀,這樣的刺激對於她這樣一個經曆過生死,經曆過離別和抉擇,又將經曆人生中極大痛楚的女人來說,確實無法忽視。“是嗎?也許吧。”她抿了抿嘴唇,心下依舊酸楚難當。
傅雲終於忍不住也開口勸她:“你啊,這是因為臨盆之期將近,所以才會患得患失,胡思亂想的。”
“真的是我想多了嗎?可我都要生了,他卻連一個字都沒提啊。”說話間,她急躁又氣惱的打了一下身邊的樹枝,那樹枝卻輕飄飄的反彈了回來抽在她漲紅了的臉上。
雖然她不痛不癢,可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卻讓麵前的小梅和傅雲都笑開了花,看來這一草一木皆有情緒。
傅雲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撫了撫梁伊伊臉上的灰塵,柔聲說道:“別想這麼多了,再有一個月,你就多了兩個親人。是完完全全屬於你的人。你應該高高興興的等著迎接他們,而不是讓自己陷在你完全掌控不了的局麵裏。”
梁伊伊也隱約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狀態顯得有些矯情。分娩在即,丈夫給家裏報了平安,她自己小小不如意又算得了什麼?“以前都是我安慰你,現在反倒需要你安慰我。我怎麼會變得如此沒用,如此窩囊!我都快失去自我了。”
“因為你太在乎他。讓他一步步占據你心裏所有位置,自然就沒有你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傅雲一邊開導著她,一邊在心裏苦笑自嘲著,自己隻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在她自身的感情世界裏,依然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不過好在,你本來就有容身之地。他心裏所有位置都是你的。相信我,你如今是如何牽掛他的,他便是如何牽掛你的。”
就像梁伊伊說常雄的話一樣,有些事情,終究是看得破忍不過。對於常遠兆這麼久以來渺無音訊,無聞不問,她百思不得其解,也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走了兩圈之後,她獨自回到房中,越想越惱火,順手拿起常遠兆曾經睡過的枕頭豎放在腿上左右開攻的扇起了耳光……
“臭人!每次都是這樣!當麵兒就跟強力膠一樣粘著人家,一出門就跟脫韁野馬似的,當人家完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