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這痛苦又悲壯的決心之後,常遠兆讓自己的心恢複了平靜。
當陸冉晴來到他房門外時,通過鐵門的氣窗,她正看到他手裏正拿著一對小葫蘆,專心致誌的描畫些什麼,眼裏盡是溫柔……
常遠兆也感覺到了門外有雙眼睛正看著自己。隻是他此時心胸坦然無懼,倒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
陸冉晴推門而入,開門見山的告訴他:“我是來告訴你,事情已經解決了。”她來的路上,本打算戲弄戲弄這個傻小子。隻是剛才在門外瞧見他那副難掩的賢夫慈父之情,實在有些不忍心了。
常遠兆對她帶來的好消息,自然是驚喜萬分,趕忙停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問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陸冉晴將雙手背在身後,一本正經的告誡他:“你不必知道這麼多。今後不準再衝動惹事。你這樣,不僅會害了你,還會壞了我的大事。”
“晚輩謹記在心。”若在此之前,這教主夫人忠奸難辨,讓常遠兆始終心懷芥蒂的話,如今這件事,讓他打心底裏感激起這位奇女子來。即使她出手相助的目的,是為了讓他能繼續替她效命,達到她的目的,可真真是將他從極大的困境之中解救出來。
陸冉晴也看出他眼中的感激之情,心裏有種莫名的溫暖。這孩子,連神態都跟他爹一模一樣。“知道就好。”
“多謝晴姨。”他如今無以為報,或許,隻有在稱呼上順她的意,讓她高興些了。她似乎真的很反感自己這教主夫人的身份。
“臭小子,別給我惹事就是謝我了。”話雖說的好不客氣,但她別過臉,卻還是沒忍住嘴角會心的笑意。“從小肯定沒少挨打。”她真想象不出,常雄是如何應付他這比牛犢子還要倔七分的脾氣。
常遠兆不好意思的笑著說:“晴姨說的太對了,我爹還真沒少打我。”
她聽了之後似乎更來了興趣:“你娘不心疼嗎?”說話間,她腦中立刻腦補起常雄舉著巴掌打孩子屁股的場麵。不過在她的畫麵裏,常雄還隻是那個翩翩美青年。
“心疼啊,可我爹脾氣上來,誰也攔不住。”說到此處,他回想起小時候挨打時,娘親在一旁心疼的直抹眼淚。忽然,腦中的畫麵裏閃進一個人,嬌小柔弱,卻似乎蘊藏著極大的力量,張開臂膀將他牢牢護在身後……這一瞬間的功夫,他眼中已經溢滿了眼淚:“不過,有一個人倒是例外,生生將我爹給攔住了。”
陸冉晴並未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饒有興致的問:“哦,誰啊?這麼勇猛!”
“我娘子。”他低下頭,任眼中的淚水直直打在他的鞋麵上,可此時,他的臉上卻是帶著無與倫比的笑容。
“爹,您不能打他!”
“咱兩一定是八字不合!剛成親一天就雙雙負傷,你去找一對兒比咱兩更慘的夫妻來比一比。”
梁伊伊銀鈴般的話語,和她說話時或喜或嗔的表情,此時此刻如夏夜裏的微風,輕撫著常遠兆隱隱作痛的內心。他實在太想念她,這種想見而不能見的痛苦,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可他又很明確的知道,此時此刻,他想念的人,也如同他一樣,輾轉反側的思念著他。所以他此刻流著眼淚,卻還是笑著的。
他的神色表情,讓陸冉晴深深動容。“她應該是個了不起的女人。”眼前這張臉,她並不感到陌生。隻是她此刻在心中暗自做了判斷,常遠兆用情之深,遠遠勝過常雄。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美好,眼中閃爍著驕傲的神色:“嗯。她可能是這世上,最勇敢的女子。”說到這裏,忽又想起她對生孩子的懼怕。“也可能是這世上,最膽小的……”
陸冉晴忽然覺得他此刻的狀態與自己似乎有著幾分驚人的相似。這便是心中有著深愛之人的相似吧。心裏那個人,始終是最好的,哪怕在嘴裏說一說,都覺得無比驕傲。她溫和一笑,鼓勵他道:“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切都會好的。”
“嗯,都會好的。”
大漠裏的人暫時又恢複了以往的風平浪靜。雖然這平靜安寧中,似乎蘊藏著一股危險而又難以明辨的味道。玉門關以內的邊關數城,卻迎來了一個對老百姓而言毫無意義,但對官員來說卻有些特殊的日子——六王爺的生辰。
這天一大早,方知文就急的團團轉。因為他得知,他的假娘子梁伊伊小姐,不打算跟他一塊兒赴宴。這簡直是讓他心神不寧,坐立難安。要知道,他能安全無礙的假扮常元帥走到今天,全靠他有兩顆定心丸。在外一顆是潘景元,在內一顆,當然就是這絕頂聰明的梁伊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