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常遠兆第二次帶兵夜襲潘府。照這個頻率來看,每年度一次,倒也不失為一種“別致”的傳統。第一次在洛陽太師府中,他並未逮著潘竹青本人,隻是拿對方的貼身小廝打了個下馬威。但這一回,也許是潘竹青不走運,也許根本是他故意繞著走,總之,被常遠兆在回屋途中攔了下來。
對方仇視的目光,不但沒讓潘竹青膽寒,倒是打心底裏覺得高興。本以為這個小白臉長進了,刀槍不入了,卻還是會在同一個地方因為同一個弱點樂此不疲的栽跟頭。“常將軍,又是這麼大陣仗。看來你比我更熱衷抄家這活。”他笑得儒雅無害,說出的話卻極其諷刺。
常遠兆可沒心情跟他耍花腔,忍住伸手直接掐死對方的衝動,冷聲問道:“別裝蒜了?我娘子在哪兒?”
潘竹青依舊笑容滿麵:“笑話,你家夫人在哪兒,我怎麼會知道?你三番四次跑來問我要人,就沒覺得不合適嗎?”
話音剛落,潘景元從常遠兆身後走出來,將潘竹青拉到一邊說道:“大哥,常夫人確實來過府裏。剛才也詢問過守門的侍衛,沒人看見她出去。想必還在府上。”別說常遠兆懷疑梁伊伊的失蹤跟潘竹青有關,就連惡少也很難不這麼認為。
潘竹青冷哼了一聲,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漫不經心的說了句:“那既然如此,你們就慢慢找好了。我不攔著,但也恕不奉陪。”
即使心裏已經將潘竹青碎屍萬段,可如今毫無憑據證明妻子的失蹤與他有關。常遠兆也隻得眼睜睜看著他漸漸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
惡少看著常遠兆的表情,發現對方眼中的恨意是他前所未見的濃烈。他隻能想象到這醋壇子隻是醋意大發擔心老婆,卻絕對不會猜想到常遠兆與潘竹青之間,實際上已經橫起了你死我活的仇恨之刃。
杜若桐還挺著肚子跟在他們二人身後。惡少不忍心妻子過度勞累,走到她麵前柔聲說道:“娘子,不如你先去睡吧。”
杜若桐溫順的點點頭,剛要走開,常遠兆緊走幾步上前攔住她:“若桐……我娘子,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她回想了一番,常遠兆臉上的焦慮不安讓她實在不落忍,隻得老老實實的告訴他:“唔……她來的很晚,還沒來得及對我說什麼。就讓我給她找個地方躲一躲……唔……還有就是……就是不能把她的行蹤告訴任何人……尤其……尤其是你。”
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常遠兆心裏原本堅持著的信念瞬間裂成了碎片。“也就是說,她確實是故意對我避而不見的?”
杜若桐低下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常遠兆痛苦的閉上眼睛,隨即一拳砸在身邊的廊柱上:“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
縱使惡少伶牙俐齒,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才好,隻得輕歎了一口氣,隨即問妻子:“那你覺得她心情如何?”
杜若桐咬了咬嘴唇,低聲回答:“不好,而且是很不好。我看見,她提到醋壇子的時候,眼睛裏麵還有淚珠子呢。”
惡少聽罷無奈的苦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了,你快回房休息吧。”
杜若桐挺著肚子緩慢離開。走廊裏隻剩下站在廊柱旁惱怒到發抖的常遠兆和無可奈何的潘景元。
沉默了許久,惡少也考慮了許久,才軟言說出一句較為站得住腳的安慰:“你先別急著生氣,等找到她,聽她怎麼說吧。要是沒有正當理由,隨你剝皮抽筋切成肉塊拿去喂魚都成。現在至少能確定,她沒有遇到危險不是嗎?”
果然,一聽到這話,常遠兆緊繃的後背慢慢放鬆了下來,半晌回過頭,嘴角微微下垂,無奈的說了句:“你說的對,至少她是安全的。”
無論窗外的人如何奔波勞碌,潘竹青倒是睡了個好眠。當他穿戴整齊,神清氣爽的走出屋子時,還是遇到了不少頂著黑眼圈鍥而不舍的“探索者”們。
墨雨走過來將晾曬好的鬥篷給他披上,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大少爺,二少爺和常將軍他們好像找了一夜。”
潘竹青嘴角撇出一抹冷笑,自言自語道:“大敵當前,他這個三軍統帥的表現還真是不賴。”在他看來,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已經夠沒出息的了,如今再加上荒廢戰事,瀆職離崗……好在,有這樣一個敵人,真的不算是什麼壞事。
吃完了早餐,潘竹青心情頗好的獨自往大門口走去,經過昨晚的事情,他心中因為薛九在軍中被杖罰的鬱悶倒是消了一大半。可就算家裏的大戲再讓他興趣盎然,班總還是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