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伊伊溜出廚房後,又竄堂過巷的奔了一段路,直到發現周圍越來越安靜,安靜的隻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和喘氣聲時,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心裏暗自揣測:“他大概不會追來了……”
想到這裏,她停靠在一根漆木廊柱旁,緩了緩氣息,臉上漸漸浮現出狡黠的神色。“小屁孩兒,差點沒把我勒死……”
話音剛落,就見不遠處拐角閃出一個身影,她來不及看清那人的臉,隻感覺他仿佛一頭發狂的牛魔王,雙眼瞪得血紅,鼻孔噴著火氣,腳步如狂風一般奔撻而來。
她下意識的倒抽一口涼氣,此時不逃,更待何時?一溜煙的速度,她又竄進了曲折的廊簷之下……
順著潘竹青夜裏帶的那條路,梁伊伊跌跌撞撞的推開一間又一間房門,可身後的腳步聲還是越來越近,她仿佛感到背後有一隻大手向她張開,似乎隻需兩三步便能把她的頭發連著頭皮一塊兒連根拔起。
當然,這隻是她情急之下腎上腺素飆升後產生的幻想而已。事實上當她一步跨進密室大門時,常遠兆離她還有十多步之遙,隔著兩個門的距離。吃飽喝足的梁伊伊戰鬥力爆棚,相反,折騰了一天一夜隻吃了一個包子還身負重傷的常遠兆,顯然挺吃虧。可見,腿再長的偶吧,若不給他吃飽了飯,也不一定跑得過土肥圓……
在他的臉已經放大到足以看清楚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的五官時,她果斷的扭動密室角落裏的石獅子機關,將厚重的石門及時闔上。兩人的視線被嘎然隔開,大約有幾分鍾的沉默之後,聲聲擂擊石門的巨響伴隨著怒吼震痛了她的雙耳:“開門!開門!”
“梁伊伊,我知道你在裏麵,你最好給我自己走出來,要不然,我會拆了這屋子,你知道我說的出做的到!”
“開門!給我出來!你聾了是嗎?出來!”
這幸虧是石頭做的門,若換了一般的木門,恐怕經不住他兩腳便散成木條了。其實常遠兆在梁伊伊關上石門之後的那幾分鍾,是出去尋找可以拆房子的利器。結果皇天不負有心人,果然在屋子外頭一個工匠手裏搶了一把敲石頭的鐵錘過來……
梁伊伊聽他作出如此巨大的動靜,又看不見實際狀況,怕他又把自己哪兒弄傷,隻得貼著石門恐嚇他道:“你住手!要是再敢亂來,我就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讓你永遠也找不到我!”
可這句恐嚇對於氣瘋了的常遠兆來說似乎並未起到任何作用,他襲擊石門的動靜越演越烈,大有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氣勢。
她心裏發急,不知道該如何降住他這衝天的牛脾氣,幹脆一跺腳又說了句狠話:“你知道我之前為什麼會昏迷不醒嗎?我差點就回去了,不過是差一點。你若是再犯渾,我還是有機會反悔的!”
在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之後,門裏門外死一般的安靜。
梁伊伊傻傻的站著等了半天,隨即又貼著門仔細的聽著外麵的動靜,可是隻聽到她自己越發激烈不安的心跳聲。
“該不會……真走了吧……”她心中忐忑的猜想。都到這一步了,他若是一氣之下跑了,那豈不是真要前功盡棄了?但她若不放狠話,他那火山爆發式的脾氣誰受得了?
又側耳靜聽等待了片刻,她輕手輕腳走到機關旁,打算伸手將門打開算了。但就在指尖剛觸到那石獅子的頭頂時,門外響起了常遠兆有些沉悶的說話聲。
“其實,你昏迷的時候,我就猜到大概是這原因,你永遠不能體會,當時的我有多麼害怕多麼絕望。”
梁伊伊默默的走到門邊,靠著石門緩緩坐下,她不知道的是,門外的常遠兆,此時也正靠著石門席地而坐。兩個人就這樣,背靠著背,離得那麼近,隻有幾公分的距離。可又離得那麼遠,隔著冰冷堅硬的石板,彼此間透不過一絲體溫。
他始終平靜的述說,她安靜的聆聽。他重演著這大半年來的磨難和傷痛,她默默的體會著他一步步披荊斬棘的心路曆程……
“我幾乎把全城的大夫都抓來替你看病。還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甚至親手毒死我們的孩子……我不管你會不會怪我,我也不管我當時那麼做是對是錯,我隻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這件事情,梁伊伊早已聽六姨對她說過了,可如今聽常遠兆親口回憶,還是覺得心裏仿佛被剖開了一般,抽搐著疼痛。
“那麼絕望的我,束手無策,走投無路。最後隻剩下一個信念,就是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無論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