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伊伊用袖子捂著臉,在枝枝椏椏中穿梭奔忙。可由於她腹中饑餓,腿腳發軟,身影在草木中顯得笨拙緩慢。一不小心之間,還被地上的石頭絆了個汪星人吃屎。
而後麵那兩個追兵,雖然一個是奔忙了一夜的熬夜族,一個是弱不禁風的傷殘人士,好歹都是有腳下功夫的人。沒兩分鍾的時間,梁伊伊便一頭撞在惡少伸著的手掌上。
她大驚之下,掉頭猛跑幾步又陡然停住,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前有狼後有虎的境地。到底還是怪她自己不熟悉地形,否則以她追緝歹徒的經驗,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不等她懊惱完,身後傳來惡少輕鬆戲謔的聲音:“不用跑了,咱們要是能讓你溜了,那都該收拾包袱回鄉種田了,還帶哪門子兵啊?”
梁伊伊撇了撇嘴,後麵是曾經的第一悍匪東都偶吧,前麵是當朝華北地區軍區總司令,在這兩人的圍剿中,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走,隻得乖乖立在當下,垂著頭準備束手就擒。
常遠兆此時的狀態,已經不能用任何單純的形容詞來描述了。一對拳頭握得青筋暴跳,每一步都走得沉重緩慢,雙肩微微發顫,原本蒼白的臉,因為惱怒而憋成了醬色。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卻閃爍著難以察覺的欣喜。但因為這欣喜之情確實太微不足道,所以他整個人的狀態,還是被熊熊燃燒的怒火占了上風。
惡少也能理解他此刻的怒氣,換做是他自己這麼好脾氣的人,想必也是要發作的。無緣無故的玩什麼離家出走啊?聰明機靈的女人果然娶不得,他家杜若桐,就算忽然多出十個膽子,也絕對不敢這麼幹。可作為兩人的朋友,還是得提醒他適可而止,別把事情鬧大:“誒,你可別動粗,好歹她也是個姑娘家,隨便罵幾句得了。”
梁伊伊聽了惡少這話,心裏也有些發怵,抬起眼皮瞄了常遠兆一眼,立刻瞄到他緊咬著牙關,腮幫子微微抽搐的樣子。眼皮往下輕輕一挪,又見他那碩大的拳頭上一根根青筋乍現……
她到底是該堅持不屈,還是該認錯投降?“啊呸!我有什麼錯?憑什麼投降?”她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後,將臉倔強的撇向一邊,全身僵硬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是罵是咬,她都認了。反正他絕不會動手打她,這一點,她還是堅信不疑的。
他的腳步聲越走越近,也讓她的心跳越發淩亂不安。直到他倆的距離已經近到可以聞到彼此身上的氣味,她仿佛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喉嚨幹澀,心中更是暗自叫苦:“怎麼會這樣?好想抱他怎麼辦?”
兩人並未僵持多久,一股噴著熱氣的菜肉香忽然蓋住他的香氣衝進梁伊伊的鼻子裏。她猛然回頭,赫然發現他此時正對她攤開手掌,掌中托著一小包冒著熱氣的麵點……“先吃東西。”他的話裏依舊帶著滿滿地怨憤。“吃完了咱們慢慢算賬。”
梁伊伊頓覺有一股熱流從胸腔一直竄上大腦,險些溢出眼眶,硬是被她咬牙忍住。隻能一手接過麵點,背著他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原本饑餓不堪的胃,此時也沒了任何食欲。
此情此景,讓始終在一邊觀望著的惡少心中動容唏噓,眼中溢滿了笑意:“我去看看我家娘子,然後就該回營了。”在大白鵝這種肉麻無下限的人麵前做油燈可不是明智之舉。
常遠兆對他點頭一笑表示謝意:“辛苦你了。”
惡少匆匆離開。巴掌大的梅花園裏,隻剩下常遠兆與狼吞虎咽的梁伊伊。
見她吃相可愛,他心中的怒火幾乎消了一大半:“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話音未落地,她便握著脖子,皺起眉頭一臉的掙紮痛苦……果然還是噎著了。
常遠兆片刻沒猶豫,拉著她的手腕便往廚房的方向跑過去。畢竟氣死是小,噎死是大。
衝進廚房時,裏麵一個人也沒有,他隻好發揮真正的抄家本領,四處翻找飲用水,好不容易在一個瓷缸裏看見半缸溫水,他舀起一勺嚐了嚐,才又舀了一勺遞給她。
說不感動,那是假話。她又是憋了半天,才忍住抱著他大哭一場的衝動,將那溫水一口口的灌進幹渴的喉嚨。
梁伊伊從昨天到現在,經曆了運豬車,柴房,密室,樹叢這一係列艱苦的環境,從形象上來說,確實有些說不過去。滿身的塵埃,頭發半披半散,皮膚上頭發裏還散發著奇怪的臭味。她這幅尊容,但凡是個正常的男性,都會唯恐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