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中的窒息和沙石灌口並沒有發生。雖然吸入的空氣並不怎麼新鮮,其中還夾雜著些許沙土味道,可總體來說,流暢,舒適,足夠賴以生存。
她猛地睜開眼睛,周圍依舊暗無天日,隻是這並不美好的夜空下,多了一張生動美好的臉,如今正笑吟吟的望著她。
“惡少……”她喊出此人的別號時,激動的潸然淚下。從未覺得潘景元帥成這樣!簡直堪稱天下第一美男!
惡少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笑著說:“還好趕上了,不然要給大白鵝賠個老婆了。”他找到駱駝和馬後,想將它們牽入幽蘭穀,隻是發現沙暴竟然隨風轉向,比他率先一步入了穀,他隻得另辟蹊徑,將它們安置在沙暴停歇處的一間石屋旁,自己趕緊追著風沙奔了過來。沒想到上了城樓,卻不見梁伊伊的人影。找了幾圈,才發現她在對麵角樓上奮力攀爬……
看到惡少,梁伊伊這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裏。這些人平日裏飛簷走壁,她覺得好不科學,但此時此刻此地,卻顯得多麼珍貴。可是不到半分鍾,梁伊伊放鬆的臉瞬間又僵硬了起來,因為她發現,惡少手裏抓著的角樓橫梁也在悄悄開裂。“我擦,這什麼豆腐渣工程……小心……啊……”
話音還未落地,兩個人一同自由落體。但這一回,不再如剛才那般幸運,迅速紛紛墜入沙地。
惡少的手始終死死抓著梁伊伊沒放,但翻滾遊動的沙流,像是深淵,更像是沼澤,將兩個人生生扯開,分別陷落在兩個角落。
梁伊伊心裏更多了一份難過,自己死了也就罷了,竟還連累了別人。她被沙流越衝越遠,望著快要消失在視線裏的惡少,心中悲哀的想著,他或許是自己在這世上見到的最後一人了。
身體不由自主的往沙窩裏陷,她想要掙紮,卻沒有任何著力點,反而加速了下陷的速度。眼睜睜看著自己從胸口到脖子一點點被吞沒,她的視線也漸漸被淚水衝刷到模糊一片。遠處角樓上似乎落下一個身影。她認為自己神經錯亂產生了幻覺,想伸出手來將眼淚擦幹看個究竟,此時此刻卻已經無能為力。當她的臉被沙流吞沒前,她還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惡少比梁伊伊淪陷的更早一些。可他適時的拉住了角樓底層的架梁,想憑著蠻力,從沙流中鑽出來。可還是那句話,大自然的威力是強大的,可怕的。他憋著氣背著將近半層樓的沙堆,本就不堪重負,再加上這沙流暴走時產生的衝力,讓他根本無法招架。
就在他剩下最後一絲氣力時,忽然感覺到肩頭搭上一隻手,在他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往上拉去。他立刻打氣精神,借著這股外力,一腳踏在角樓底部,用盡全力,從沙堆裏蹦了出去。
抱著那豆腐渣式的角樓,惡少抖落臉上的沙塵,定睛一看,發現救星原來是常遠兆。對方此刻也是灰頭土臉,一身狼狽。
“你沒事了吧?有沒有看到我娘子?”常遠兆火急火燎的問。
惡少指了指最後看見梁伊伊的地方,喘著粗氣說:“在那個方向……”
話音未落,身邊人已經踏著角樓一躍而下,瞬間後,將自己淹沒在這猶如驚濤駭浪的沙海之中。
惡少與常遠兆小時候很不對付,這並不完全是惡少假裝出來的。惡少是個正人君子,也是個英雄。但他也有七情六欲,知道親疏之別。大人們總喜歡把常遠兆與潘竹青放在一起比較,這在惡少看來很不服氣。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哥哥,已經足夠優秀,為何還要拿來和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白臉爭高下?
再加上常遠兆小時候被管束的太嚴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楊依依那位他極不待見的“腿部掛件”以外,他幾乎沒什麼真正意義上的玩伴,用惡少幼時的話來說——“跟個小娘們似的”。
所以才會出現小惡少趁小常遠兆尿急在牆角“澆花”時,用彈弓射他屁股蛋子,最終被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頓的情節……
雖然惡少絕不是記仇之人,常遠兆也是個坦蕩君子。可這件小事,卻是兩個人童年關係的標誌性事件。那時的惡少,談不上討厭常遠兆,可也絕不會打心底裏喜歡他,欣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