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人逐漸長大成人,一個披上戰甲守疆土,一個帶起麵具行俠義。在惡少的心目中,潛移默化的將兩人的距離又拉開了一大截。
這種距離沒有孰高孰低,孰輕孰重之分。隻是惡少堅信,常遠兆這個乖乖仔與自己並不是一路人。
倒不是說惡少有多麼清高。實際上他認為常遠兆是個正常人,而他自己卻是個與這時代毫不相符的怪人。在大哥被迫陸續娶了兩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時,在常遠兆不情不願的與楊依依拜堂成親時,他潘惡少還在裝瘋賣傻,頂著天下第一渣男的稱號,默默的堅守自己的感情。他用他的叛逆,對天下人宣示,他潘景元的人生,隻有他自己能夠做主。
但與常遠兆的疏離感,在某一天忽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某一天,惡少還是與往常一樣,跟狐朋狗友混跡在一起尋歡作樂。不記得是誰忽然挑起話題,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誒你們聽說沒?姓常的那小子昨天三更半夜一個人跑上山去,連殺好幾頭狼!今兒一早給背到醫館,據說,就剩一口氣了。”
有人立刻不可思議的問:“他瘋了還是傻了?”
“聽說,是因為楊依依那小丫頭迷了路被困在山上,他找她去的。”
“哎呦喂,我還真糊塗了,你不會是聽反了吧?”
桌麵上油光滿麵的男人們七嘴八舌的八卦了起來,隻有惡少帶著一抹淺薄的笑意,喝下了杯中美酒。
幾天後,又一個消息從某位狐朋口中傳到惡少耳朵裏。
“二爺,我聽我那個在常府裏當差的哥們說,常遠兆這回玩大發了。”
“他又怎麼了?”惡少不解的問。
“他都好幾天不吃不喝了,身上還有傷,瘦的快脫型了,這可是奔著死去的啊。”
惡少若有所思的愣了半晌,隨即笑了起來:“這麼快就活膩了?大好年華,前程景秀,這麼作死是為了什麼呀?”
狐朋接著他的話,也麵露不屑:“就是,不就是娘們跑了嗎?反正他又不喜歡,休了再娶一個回來就是了。”
“又是為了那頭羊?”惡少聽了他的話,心裏更加疑惑。
“可不是嗎。您看,他也真是古怪,成親以前對人家不理不睬。現在人家跟咱大哥走得近了,他又立馬眼睛紅了。”
惡少一聽到這兒,便立刻顯得有些煩躁:“你胡說什麼?跟我大哥有什麼關係?”
狐朋笑容曖昧,一副欠打的表情:“哎喲二爺,您要是閉著眼睛說話,那可就沒意思了。誰不知道現在咱大哥跟楊依依最談得來啊?”
當時常遠兆的做法,確實讓很多人大為不解。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男人的自尊心和嫉妒心理在作怪,惡少起初也這麼認為。然而又過了幾日,常遠兆帶著軍隊大大咧咧衝進潘府“捉奸”,這讓惡少大為吃驚。若當真是為了麵子,為了自尊心,任誰也不會把事情做到如此難看的地步。
直到惡少在龍門山上誅殺李逢硯的那天,官府的人將常遠兆夫婦堵在山下,要追究他私自帶兵查抄潘府之事。
“娘子,我知道我錯了,你能不能……等我?”他當時說話的表情與眼神,被藏在暗處的惡少看的清清楚楚。惡少沒學過心理學,更沒有深入研究過男女情愛之事。但他當時也被常遠兆的真情流露所打動了。這個尊貴的男子,拋棄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自己崇高的身份,無視身邊看客們的眼光,無視可能會麵臨的禍事,如此純真而坦然的將自己的心和未來捧給一個女人,請求她的接納。
這在大多數男人眼中看來,是一種沒有出息,沒有麵子,低級又懦弱的行為。可是惡少並不在這大多數男人之中。在他看來,這個隻知道對父親言聽計從,對皇帝惟命是從的大好青年,竟然也有如此接地氣,如此可愛的一麵。“看來,我得重新認識這個人。”
隨著後來一件件事情的推波助瀾,造就了常遠兆與潘惡少之間越發堅固的友情。惡少作為旁觀者,看著常遠兆夫婦一路艱辛的走到現在,時常要為他們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