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殿,坐落在鳳儀殿西南方,與玉蘭軒反方向。寬敞氣派,雖時值冬日,可殿前隨處可見綠意盎然的雪鬆,更有紅梅怒放倍添熱鬧。
唯有四周種植的玉蘭樹,光禿禿的憑添了幾分頹廢。
因為玉蘭軒又遠又偏,讓世人知道聖女住在那種形似冷宮的地方,老百姓不讓,皇家麵子上也過不去。
宣墨本以為要花費一番口舌勸說才能讓冉竹離開,卻沒想到她很爽快的點了頭,搬進了前幾日他就讓人清掃好的幻夢殿裏。
看著一群由素錦指揮的忙碌婢女,冉竹躺在暖椅裏始終抱著她娘親的骨灰壇,對外麵的事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她確實不關心住哪,於她而言,心無處安放,哪裏都不是最終歸宿。
腦海裏不時閃過的總是竹屋的樣子,那串未被燒焦的風鈴是她從玉蘭軒帶出來的唯一東西,就連裝滿書信的優曇花盒子亦被她扔在了玉蘭軒。
“聖女,佛堂布置好了,還請移步去過目下。”素錦的聲音在一旁溫和響起。
冉竹低低嗯了聲,抱著骨灰壇由著素錦扶她起來。
進宮時她曾向海生問起娘親的家鄉在何處,但他並未相告。隻說過兩日得空出宮,帶她去娘親住處看看。
因為不想將娘親隨意葬在陌生孤土上,她命人在眾多房間裏收拾了一間佛堂出來,安置骨灰。
滿屋黃幔,佛經字畫像有條不紊的掛在牆壁四周,冉竹望著那座佛龕,將骨灰壇放在了後麵。
“娘,暫且委屈您一段日子。恕女兒不孝竟連您的家鄉在哪裏都不知道。深宮寂寥,您就當陪陪女兒吧。”
冉竹跪在蒲團上,低低說道,臉上浮起慚愧。
彼時,門外走進了一人,冉竹沒聽到聲響先聞到了那股子花香味。她安靜的望著佛龕,好像不知道有人進來般。
素錦想阻攔,卻被穎冰陽雙手擋開,她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另一張蒲團上,臉上不無氣餒。
冉竹看了眼素錦,示意她出去,聽著素錦出去關門的聲音冉竹才幽幽開口:
“大宣朝的皇宮又大又美,你這麼快就逛完了?”
話裏的嘲諷意味不言而喻。
“這麼大的皇宮,我哪裏找得到暗衛府在哪。”穎冰陽氣道,漂亮眸子裏有著焦急和痛苦。
她進宮後就開始問冉竹關於蕭風的羈押處,冉竹隻告訴她在暗衛府裏,而暗衛府就在這皇宮中,但得她自己去找。
是故,她在幻夢殿裏隨意挑了個熟悉路的婢女帶她閑逛皇宮,可幾乎有人煙的地方都走遍了就是沒發現皇宮裏有個叫暗衛府的地方。
她知道,冉竹說的地方不可能那麼輕易找到,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絕望。入皇宮而不得見蕭風,是最沮喪的事情。
“找不到是好事。”冉竹淡漠道。如果一進宮就讓她見蕭風,不出半日,宣墨定然就發現穎冰陽的特殊身份,偏她平日看似聰明的很這時候犯糊塗。
隻是冉竹懶得去提醒,人沾一情字,就不能用理智二字去對待。
“你這話是何意?”穎冰陽不解,臉色都冷了下來。
“早上皇上召見你說了什麼?”冉竹不答,問起了進宮時她曾問過穎冰陽,而她不答的話題。
這次,穎冰陽沒了故弄玄虛的興趣,不悅道:
“他隻是問我是誰,為何與你相識,怎麼知道你在萬佛寺這些話。”
冉竹不語,靜等她說下去,既然她能跟著自己安全進宮想來自有一套說辭。
“我還能說什麼,老實說唄。說你在洛陽成親時候我替你做了嫁衣,二人聊天彼此投緣,一見如故,我正好無親無故就隨了你來了長安。萬佛寺一事我就說你派人來叫我過去陪你守靈。”
穎冰陽說道,說到二人“一見如故”四字時,故意咬的很重,嘲諷意味十足。當然她也知道自己正是利用了這所謂的一見如故,讓自己在宣墨的眼皮子底下順利的入了宮。
停頓了她繼續說道:
“不過皇上竟然知道我住在多景樓,還盤問了和莫公子的關係以及你們在洛陽那兩天的情況,我說莫公子看在我和你姐妹情分上讓我住在了多景樓,又說起你們並未洞房時,他臉色明顯好多了。嘖嘖嘖,看來是個挺會吃醋的皇帝。”
穎冰陽說道最後,一臉八卦的斜睨著冉竹,心情似乎也好了點。拿下頭上一隻杜鵑花金釵,愛不釋手的看著。
冉竹站起來瞥了眼穎冰陽手中的金釵,隨後站在窗戶往外望去。
今日沒有下雪,偌大的院子裏早已被宮女太監們掃的幹幹淨淨,殘雪都堆積在角落裏。
她經常看到穎冰陽無事時把玩著這隻金釵,卻又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