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食其果(2 / 2)

“我是不想死,可是你也不想我死。如此我便好奇了,你用什麼來威脅我?”

百裏風間也不急著反駁,斜起嘴角:“想要試試麼?”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低沉的嗓音裏噴薄著酒的濕氣,仿佛要醉了一般。酒還是羅浮春,隻是不知道多陳了八年的酒,味道是不是還是當初那樣。

紅衣烈著口氣:“嗬,我倒也想開開眼界。”

百裏風間的眼神本是醉醺醺而懶洋洋的,這時有一霎那精準而凶狠的光閃過,還沒來得及看到他的動作,紅衣的下巴就被狠狠捏住,被迫仰起頭盯上百裏風間的眼。

紅衣不掙紮,浮起一個輕佻的笑,這是她幾年來練得最熟能生巧的神情了:“百裏劍聖這個姿勢倒是曖昧,是想做什麼?”

百裏風間懶懶地勾著嘴唇:“紅衣既然這樣想,那我便成全你。”

他突然強硬地固住紅衣的腰,俯身覆上她的唇。貫穿紅衣琵琶骨的玄鐵鏈應聲晃動,她愣住了,很多年前,這是她那些粉嫩夢中所期許的事情,此刻卻像一片噩夢籠罩的泥沼。她反應過來,劇烈地想要掙脫開。而他不管不顧、霸道地撬開她的唇齒,清冽的酒香混著血腥鋪天蓋地而來,隨之一顆柔軟而冰涼的藥丸順勢滾入她的喉嚨。

百裏風間離開她的唇,抬袖擦了擦嘴上被咬出來的血滴,哪怕做出這樣失了分寸的事,依然端著無所謂的神情。他承認,從第一眼見到紅衣起,他就明白紅衣像是一種誘惑的毒。因為像阿澈,更是因為,她不是阿澈。

情緒難免起伏,百裏風間強自定了定心,直起身子隱去了臉上的神情:“赤溟蠱,想必你是聽說過的。”

這是苗疆的一種已經失傳的煉蠱,蠱會滲入精血,吸食人的修行,直到把人蛀空成一個空殼子,意誌全無,卻又不會死去。修行高的人往往靠著一分意誌熬過嚴刑拷打,而一旦失了意誌,便什麼話都吐出來了。赤溟蠱是逼供用的最惡毒的法子,太過駭人也就漸漸失傳了。

紅衣還未在方才的激烈中反應過來,瞬間麵具之後的臉色慘白。

“隻是這蠱——還是當年阿澈問苗疆祭司討來的,”百裏風間的眸色微微沉了下去,平靜地凝視著紅衣,“你可莫要,辜負了阿澈的東西啊。”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朗聲又留下一句:“你若早開口,我便給你一個痛快,想必你也不願意不人不鬼,不生不死。”

半晌,紅衣才回過神來,還殘留他味道的嫣紅嘴唇被生生咬出了幾滴血珠,已經在寒冷的空氣裏凝結了。他們果然還是沒辦法逃出那個模式,給一點甜頭再狠狠補幾巴掌。

她也不能分辨,此刻正在折磨著她心的,究竟是那顆毒藥還是他的吻。這次她承認,他贏得如此漂亮。

她這果然是,自食其果。紅衣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裏融著熾熱的絕望,讓仙獄外正想進入的人一愣。

“師叔,裏麵這是?”男聲清朗而恭敬。

“無妨,”風拂過外麵樹林的婆娑聲更盛了些,反而襯得百裏風間的話波瀾不驚,“受傷的弟子可都安置好了?”

紅衣停下笑聲,心頭驟然一緊。與百裏風間說話的人……是也修吧。那個總是一絲不苟,冷冷淡淡的師兄,如今看來,已是主峰的掌門弟子了罷,看來當年的事,並未對他有如何影響,掌門終歸是看重他的。

“戰死的弟子都已經收斂好了屍骨,受傷的弟子也已經送到了陸師叔處治療。掌門師父還在閉關,弟子未通報此事。”

“那就不必說了,帝國突然偷襲南穹派的原因可查了?”

“從雲覃峰後山的情況來看,應是帝國少將蕭燼與紅衣想盜取鏡之界石,結果遭鎮石台神力反噬,倉皇而逃時被發現,才引發了惡戰。”

“喔?都進了鎮石台了……”收起懶洋洋的神情,劍眉微蹙起。

“弟子還有另外一件奇怪的事……”也修口氣頗為猶豫,百裏風間示意他接著說下去,“有聽幸存弟子說,蕭燼本想殺他,卻被紅衣攔下了。弟子總覺得蹊蹺,故想來見見紅衣。”

百裏風間在漫天雪光中眯了眼:“你進去吧。”

也修微微抬了頭,神情清冷而嚴謹,口吻依然恭敬:“師叔,聽說紅衣……很像阿澈?”

百裏風間似乎沒有什麼觸動,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接話。半晌,他解開腰間的酒葫蘆,慢條斯理地灌了一口酒:“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