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陵幽魂(1 / 2)

滄海卷狂潮,桑田攏細沙。亂世未平,兒女情長總是奢侈。幾十年於一個帝國來說如白駒過隙,太短。可偏偏窮盡一生卻再也找不到,一樣的時光。

那還是十二年前,臨滄八十四年冬,十二月初七,星象日錄上記載,“帝國星象使執羅盤觀望星宿,凝肅半晌,陡然神情大變,顫巍巍曰:‘鬼宿異變,前朝岐冶皇陵……’

妄再窺天機,奈何力不能及,七竅流血,倒地不省人事。”

次日,前朝臻弋帝國的岐冶皇陵便迎來了一位低調而古怪的不速之客。

孤身一人,全身黑袍,整個人被遮的嚴嚴實實,麵目看不清晰。他穿梭在茂密的林子裏,幾乎像是一個黑影飄了過去,悄無聲息,隻激起一陣葉風。全身上下唯一有存在感的,便是他手上的銀色長劍。

若是眼力好見識廣的人,就會認出來,這是龍淵白劍--劍聖百裏風間之劍!

“便是這裏了。”一處山腳下,百裏風間停住腳步,摸出腰間的酒葫蘆,仰頭長灌一口。

卻見他停下之處,四周盡是懸崖峭壁,巨石裸露,由於地處山陰,連太陽都無法照到。隻有山風肆無忌憚拍打著空氣的聲音,陰森而輕浮。略懂風水的人一看便知此處是極凶之地,離龍穴寶地亦隔得太遠,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埋葬皇室之地,也不知道百裏風間,要找的究竟是什麼。

將手掌貼於崎嶇的山石之上,他像是在傾聽岩石的脈動。等到片刻之後,山石上漸漸出現大片縫隙,呈現出分崩離析的趨勢。很快,堅硬而密不透風的山石一層層剝落下來,竟然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儼然是一個墓穴的入口。

分明為大凶之穴,風亂而水死,必定聚集的都是煞氣,竟然有陵墓置於此地,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果然是凶煞囚魂地。”聽得百裏風間低聲自語,卻滿不在乎地長腿一邁,迎著陰風踏入墓洞。

進入墓室後,腳步微頓,百裏風間伸出黑袍下修長的手,掌心翻轉,一陣風掠過,墓道旁兩排掌燈的銅人手中,幹涸已久的長明燈瞬間燃起幽紫色的光。

不再往前,百裏風間隻是施施然整了整衣袍,掀開了的巨大黑色鬥笠,終於露出了他的麵目。

那是帶著滄桑沉澱卻又桀驁不羈的容貌,下巴雜亂的青色胡渣顯得不修邊幅,而一雙眼眸漆黑深幽,像清淡山水畫上突兀的一筆潑墨,化開了時光的滄桑,掩蓋了無數細節,隻濃得驚心動魄。他的臉上透著說不出的從容--是他一貫的自負,無須如何賣弄,舒展之間卻又有讓人不得不臣服的驕傲。

這是一張驚為天人的臉龐,好看分很多種,有的男子溫潤得像塊玉,而他,俊朗地像一把上古神劍。

“師姐。”不是尋人的呼喚,隻是懶懶、對話般的輕喚,篤定會有回應的口氣,哪怕此處空無一人。

而墓道依然一片陰冷死寂。長明燈的幽光晃了一晃,斜斜的影子打在色彩斑斕的壁畫上。

百裏風間在等待中側臉望向牆壁。壁畫上的皇族少婦穿著戎裝,攜一柄長劍義無反顧地投身到亂世硝煙中去。目光再延伸,看到帝都皇宮大殿上惡人先告狀,帝王怒,尚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皇族少婦被八道緊急令召回,含冤入獄,全族賜死。

“歲笙師姐。”又喚了一聲,斂起了浮在臉上桀驁不馴的笑,摸出身側的酒葫蘆。縱他一生自負,卻終歸是無法對抗已經過去的時間。百裏風間凝視著壁畫上那巾幗英雄,歎了一聲。

驟然,風過燈滅。一團白白的影子慢慢顯出輪廓來,沉靜女聲傳來,起伏著驚訝:“百裏風間?”

“是我,師姐。”端回一貫不正經的笑,百裏風間朗聲回道。可無論見過多少悲歡離合,此刻亦能自如地掩住沉重之情,也難免心中千思萬緒難平。當初師姐被賜死時他都未來得及見上一麵,故人已成亡魂,即使咫尺相對,卻陰陽相隔。

白影聚成了一個女子的身形,長發及地,麵色蒼白恍若透明,容貌並不驚豔,但透著一股一般人沒有的大氣,正是壁畫上的皇室女子。

她的語氣滄桑而淡漠:“等了百年啊,你終於來了。”

“讓師姐久等了,百裏這就給師姐賠罪。”不正經地虛讓一禮,作勢就要鞠了下去。

歲笙忙止住他,也笑了,這師弟還是當年這個性子啊,對什麼事都滿不在乎、又桀驁不馴的樣子,可是實際上,是他心裏懷著的東西太大,能被他看上眼的事情微乎其微。幸好他是天生強大的人,才能撐得起他的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