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望川地宮(1 / 2)

委實是進退兩難——若背起景澈用神行術折身與眾人回合,必定會暴露逃亡方向,而望川地宮是他們最後的防守大本營,決不能被暴露;而若帶著景澈往前跑,遇上的無疑是臨滄軍隊--等等,方才那人說的是“將軍”?

難道是蕭燼親自來了?那劍聖呢?七影心下一沉,難道劍聖果真是……

腦中熱血一衝,隻想著此戰要與劍聖共生死,也顧不上景澈願不願意,將她往外麵一推,塞了那隻酒葫蘆到她懷裏,一句低喝,“快走!”

閃身便停在了那隊闖入地道的臨滄軍隊麵前,由於右手受了傷,換了左手持劍,直接與蕭燼對峙。

蕭燼也是一手纏著繃帶,麵色有些異樣蒼白,卻見到孤注一擲的七影,不掩嘲笑之意,輕嗤一聲:“哼,誰都走不了。”

七影還未接話,身後便傳來一陣陣密集的腳步聲:“老子也都沒想走!”

回頭一看,赫然是已經離開的那十個人。為首的是抿著嘴反而露出些許得意洋洋的景澈。

像是在說,叫你還推我走,看吧,現在大家都回來了。

真是絲毫都不了解情況之嚴峻……別人有骨氣,她一個姑娘湊什麼熱鬧!

“嗬嗬,”蕭燼掃了一眼,不屑地笑:“一起回來倒好,省得再一個個去找了。”

端的是先帶走這群烏合之眾,也不怕日後拿不出誘餌捕獲百裏風間的心思。

對著身後的士兵下令,口氣裏是穩操勝券的狂與戾氣:“殺兩個,留一個,十二個人,正正好沒有零頭。”

“還有個少女,倒有趣,留著。”

***

“這是鶴浮的血。”年三娘從白瓷瓶裏滴了一滴血到宅子後院井口,“這個密道結界隻有用他的血打開才能進去”

果然是臻弋人被逼出來的嚴謹的行事風格,連密道口都如此一波三折。隻是防不勝防的……是情啊。

想到鶴浮,百裏風間側頭與年三娘說:“他的魂魄還在紅塵客棧,你若還想說些什麼,現在去來得及。”

年三娘麵色蒼白地倒退一步,搖了搖頭:“不去了……有什麼好見的,我出賣了你們臻弋人,他定是恨不得撕碎了我。”

望了她一眼,不再多說,百裏風間跳下井口。

才進入密道沒幾步,便看到一團突如其來銀光從前方炸開,慘呼聲隨著血腥味一起彌漫。

銀光力量驚人而霸道,絕非普通練武修行之人的真氣所能發出,倒像是……某種神器爆發的力量?百裏風間心中諸多疑惑,足下生風,也無需再摸索方向,立刻朝著那銀光出現的地方掠去。

停下之處,地上皆是橫屍,有臨滄軍隊的人,亦有臻弋人。心中隱隱沉痛,還是避免不了這種全軍覆沒的慘景!百裏風間還是沉著氣冷靜地點了點人頭,發現少了兩人。

是七影和……阿澈。心中微存一絲僥幸,立刻往前尋了過去,才拐了個彎,便發現一個渾身浴血的人靠著牆壁角落,身邊還瑟縮著一個少女。

“阿澈啊。”他低低地喚了一聲,蹲下身去,有驚喜,亦有心疼。

景澈抬起蒼白的臉,臉上還殘留著難以置信與驚惶的神情,緊緊抱著一個酒葫蘆在胸前。她緩緩而麻木地眨了眨眼,似乎在確認眼前的來人。

又眨了眨眼,突然一癟嘴,淚如開閘,洶湧而下。她摟住百裏風間的脖子跪倒在他懷裏,被哭腔填滿的聲音揪得人無比心疼:“師父,阿澈不要再看了……”

“不要再看了……”

景澈一直在重複這一句,從來勢洶洶到無力喃喃。

血浸泡著逼仄密道的鐵鏽,聞得一股陰寒的味道絲絲縷縷彌漫。

幽咽聲寂冷。

此刻半跪在密道中之人,正是揚名百年、被世人奉若神明般高高在上的迦凰劍聖百裏風間,而那把舉世無雙的神劍龍淵白劍被隨意置在一側,也顧不上玄袍沾了地上的血腥,他寬厚的手掌端著無奈與安撫的節奏、極輕極緩地拍著懷中小徒弟的脊背。

她懷裏緊緊抱著他的酒葫蘆不肯放,一直在喃喃那一句,“師父,阿澈不要再看了。”

不要再看到到刀起刀落,不要再觸碰血腥,不要再嘶喊著那人的名字而他的頭顱卻在下一秒滾到腳下,不要看,不要看,她不要再看了!

並非膽小嬌滴之人,害怕血腥,害怕殺人,她隻是畏懼死亡的力量,能讓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人說沒就沒了,這遠比那些聽在耳裏,寫在書上的血腥要震撼太多。

素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喜怒哀樂都被放在眾人心尖尖上照顧著,甚至被慣出了些許任性妄為的景澈,鮮少體會到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第一次是阿娘死的時候,第二次便是方才。

感同身受,所以心生憐惜。百裏風間也曾眼睜睜目睹那麼多條活生生的性命在麵前死去,他有神劍,有一身絕世武藝,卻一樣無能為力,更不遑說阿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童。雖早存有心思想讓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徒弟看看亂世血腥是如何逼人,卻也沒有想過這個教訓想到會來得如此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