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風雪歸人 酒不醉人(1 / 2)

擱下筷子,蘿澀道了一聲:我去開門。

吱呀一聲,她開了屋門,一時愣在那裏——

來人笑意滿眸,風流清俊,著一身牙色暖白的貂毛風氅,雪落在肩頭,哈出的暖氣像霧一般,承著他此刻的雋永仙姿。

眼角的淚痣挑起一段相思風情,梁叔夜笑著道:

“蘿澀,是我”

她竟叫他的笑惹得挪不開眼,回過神兒後,她躲開他放肆的目光,偏首應道: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開春才回童州麼?”

“留在京裏也沒什麼事,就提早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來什麼!”

他興衝衝地扭身過去,從桑柏懷裏接過高高一摞東西,挨個介紹:

“這是京城一品居最好吃的醬菜,雖比起你的還差一截,可也風味俱佳,下飯最好;這是梨花釀的百花糕,禦供大內宮苑的,不甜不膩,我想你喜歡;還有金絲蜜棗、蘇膾南羹、糕蒸桂蕊,香櫞佛手……”

他如數家珍,一個不落的報了一遍,說完後,充滿期待地看著她,想捕獲她臉上每一分驚喜、興奮的表情。

蘿澀心下感動,接過禮盒來,禮貌的問了一聲:

“謝謝,那……您可吃過飯了?”

“吃過了吃過了,桃花渡給我做了一桌子接風筵,我還得去趟童州,順道過來看看你”

梁叔夜搓了搓凍僵的手,滿不在乎道。

“要不裏麵坐坐吧,外麵風雪大”

蘿澀讓開一條路,透出裏頭熱鬧的光景來:兜子伸著脖子往外頭看,牛長庚神色便扭,坐立不安,三娘和牛乾倒是揚著笑,十分歡迎。

再看圓桌上菜肉豐富,炭鍋燉著一條灑滿辣子的烤魚,千張、豆腐、麵皮、藕片都在鍋裏燉著,咕咚咕咚冒著熱氣,散著誘人的香味。

梁叔夜看了一眼,咕咚咽下口水,猶豫了片刻,看似大方的擺擺手:

“不進去了,我還趕去童州府,老大的局等著我,哎煩人,非叫我去……”

說罷,喊了一聲在邊上凍得鼻頭發青的桑柏,扭頭欲走。

院子裏雪已積成厚厚一寸,他來時的腳印也叫新落的雪蓋住了,蘿澀看著他闖入雪中的背影,那冰雪色中一抹黯然,隻是風雪夜歸人。

不知用什麼理由叫住他,蘿澀看了一眼待在原地的桑柏,見他氣呼呼的,連眼眶也忍的血紅。

下一瞬,他像吃錯了藥一般,奔到雪地裏,朝著梁叔夜的背影大吼道:

“要走你走,我不走了!趕了五天的路,馬兒都騎死了,一瘸一拐才走到牛家村,連一口熱水都沒喝,吃吃吃,吃個屁,誰給我們吃過東西,桃花渡哪個知道我們今天回來,人家不用除夕守歲,哪個好心守著灶台守著你!”

梁叔夜停住了腳步。

蘿澀聽這話,心下也十分吃驚,看他鞋襪,確是濕潤潤的,像是在雪地了行了不少路了。

一屁股坐在雪地裏,桑柏哼哼著,下一刻便湧出了熱淚,絮絮叨叨一通念道:

“非要自己孤苦,老爺好不容易開了口叫你留,太太老太太哪個不是……”

“閉嘴!”

梁叔夜啞了嗓子,再無往日溫潤清透,他冷冷道了一句:“你走不走?”

桑柏含著一包熱淚,聽梁叔夜這般口吻,哭得更傷心了:

“一路上我搬著東西手都斷了,腳叫雪水浸濕,凍得麻了,好不容易以為能混口熱飯吃,少爺你、你……哇,我的命好苦哇”

蘿澀聞言,十分尷尬,她心內本就想請梁叔夜進屋暖暖,見主仆二人這般僵持,隻能笑著出來打圓場:

“那個……梁公子,我家包了餃子,辣菜豆腐餡的,很辣很辣……”

梁叔夜的後背僵了僵,拳頭握緊鬆開,握緊又鬆開。

蘿澀隻能再接再厲:

“還有麻辣烤魚,方才你也看見了,拿炭鍋一直燉煮著,最後把汁熬得幹幹,蘸著饅頭吃,可好吃了”

他頭慢慢低了下去,盯著鞋麵,似乎想看出一朵花兒來。

那蘿澀隻能放大招了:

“對了,我還烤了雞翅,變態辣!”

瀟灑扭頭,撣了撣衣袖上的落雪,梁叔夜解下大氅丟在桑柏的腦頭上,蒙頭蓋臉給他罩了起來,還裝模作樣的對蘿澀笑道:

“那便打擾了——”

蘿澀忍著笑出內傷的衝動,連聲道:“勞您大駕,蓬蓽生輝,三生有幸呐”

一麵擺著請的手勢,將傲嬌的菩薩請進家門,一麵對桑柏喊道:

“還不進來,褲子都濕了吧,我家可沒有褲子與你換洗!”

“誒,來啦”

桑柏臉上掛著淚,又哭又笑地撣著屁股上的雪,他抱著梁叔夜的氅衣,屁顛屁顛的也跑進了屋。

蘿澀將房門落了栓,阻上外頭風雪,又給屋裏添了盆火爐。

倒了熱茶與他們,她還暖了個湯婆子給梁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