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不許你們砸船!”
牛長庚手臂一展,擋在了衙差們跟前,大有一副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就跟你拚命的架勢。
圍在他身後的弟兄們,熱血上湧,紛紛抄了起竹竿木棍在手,大聲嗬叫著,為其助威。
衙差們一時進退兩難,畏葸不前。
“哎喲,長庚誒,這是做啥子!”
碼頭管事聞事兒,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他見碼頭這幫糙漢子,還敢跟官府幹仗,簡直急得汗也下來了,他一巴掌拍在長庚腦門,繼續罵道:
“命也不要了?”
蘿澀見情勢,也跟著跑上去,她擋著臉盡量不叫霍禿子看見,隻在長庚得後麵,拉了拉他衣角,小聲道:
“別莽撞,現下是爽了,回頭一個個丟了活兒,你替他們養老婆孩子呢?”
牛長庚抿著嘴黑著臉不說話。
“牛哥,怕啥子嘛,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今兒幹翻一個知府,蹲牢房咱也值了!”
“對,就是,哪有這麼欺負人的,砸了船,誰來賠漕幫,吃虧的還不是我們!”
“不能叫他砸船,拚了!”
……
碼頭管事氣得臉色漆黑,他奪過牛長庚手裏的長杆子,立再高處大聲吼道:
“別急赤白臉的逞英雄,想想老炕頭的婆孩子,哪個給你工錢糊口!啊!還不聽了大老爺的話,把船砸啦!”
“去你奶奶的腿兒!”
有人朝著那碼頭管事丟了塊石頭,當即把他砸破了腦瓜子,他們不敢拿知府老爺開涮,可這個小小管事也敢站出頭來?平日裏欺壓便罷,今日還不拿力巴當個人,不砸他砸誰。
鬥毆轟然爆發,力巴們喊打喊殺地湧向府衙差役,揮著老拳頭就和人幹架。
沒上頭下命,衙差隻能拿刀鞘跟力巴硬抗,這些人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碰上硬拳頭的力巴就吃虧,不少衙差被撲在地上,挨了好一頓胖揍。
事情已然不可收拾,平日力巴們被欺壓得多了,心裏一直憋著一股勁兒,今天借機釋放出來,一竿而起都成了暴民。
而真正為牛長庚考慮的兄弟,雖怒不可遏,但還是不敢第一個動手給他惹禍。
倒是那些平時不動聲色,剛才也不敢第一個出頭的,現下開始乘亂打劫了!
他們又是打人又是搶糧,搶了便跑,反正帶頭有牛長庚頂包,肆意妄為,更是沒得說的。
霍禿子眸色陰冷,咬著牙,一揮手,怒道:
“平叛作亂者,殺!”
有了官府命令,官差紛紛抽出了大刀,朝著赤手空拳的力巴漢子砍去,一時間碼頭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蘿澀被牛長庚護在身後,一麵對峙著,一麵趁機往後退去。
“牛大哥,你得幫著官府!不然你就成了叛亂頭子哩,那是要殺頭的!”
她拚命拉著牛長庚的袖子,嘶聲力竭,喊得嗓子都啞了。
“我說了他們不聽呐!”
牛長庚顯然比蘿澀更著急,若再由著他們打下去,別說他人頭不保,就是跟著他吃飯的一幹弟兄,也難逃連坐問罪,牢底坐穿。
“牛大哥,你得先製出一個人,你且瞅著現下大夥跟著誰呢?”
蘿澀看了一圈兒,伸手點了站在高處不斷打口號,要兄弟往前衝殺的毛漢子,大聲道:
“他!他是誰?”
牛長庚定睛一看,皺眉道:“王麻子,平日裏假仗義,真小人!這會子得勁兒,把兄弟往火坑裏推”
“對就是他,你要想辦法治住他,殺一儆百,把他們的情緒穩定下來,也做個樣子給官府看呐”
“好,我去了,你藏在這裏小心些!”
牛長庚殺回鬥毆人群,見一個攔一個。
他會奪下官差手裏的刀,也會反身一拳將力巴打倒在地上,他吼得青筋爆起,有人聽,有人不屑,好賴攔下了不少與他關係親近的弟兄。
“牛長庚,你個官府的走狗,方才不叫砸船的也是你,現在舔著人屁股溝子的也是你,你算什麼英雄好漢”
王麻子站在高處,避得遠遠的,他身上毫發無損,隻是一味煽動氣氛,慫恿鬥械。
牛長庚提著刀就往他跟前走去,一把揪住了他,怒罵道:
“我護船我反抗,都是為了咱們碼頭一幹兄弟,我問心無愧!”
王麻子拚命反抗,與牛長庚當場扭打在一起,嘴裏嚷得大聲:
“好啊,你為了咱弟兄,你就上去把狗官的人頭斬下來啊,你這個貪生怕死的慫包軟蛋!”
牛長庚麵色鐵青,他一拳砸了王麻子麵門,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卯足了勁兒往人群吼去:
“停手,都停手!”
眾人抬首一看,驚恐不已,紛紛住了手,他們往後退了一大步,四顧看去——不少力巴已經負了傷,滿胳膊滿臉都是血,痛得直抽搐,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