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相認,心緒激動,隻是礙著七七在懷中,她忍住了熱淚,隻啞聲道:
“當時火場逃生苦衷難言,你又遠在外省走鏢,沒法隻會與你,三娘那裏也是我叫她瞞著的,萬幸,此生還有再見之日”
李琛在蘿澀麵前,永遠是瘦伶伶的兜子,他鼻子一皺,嘩嘩流下淚水來,隻用手背擋著這副丟人的模樣,不叫鏢局其它人看到,笑話了去。
隻要阿姐還活著,這就是天大的喜事,他不會心存怨言,責怪她的隱瞞之苦。
男兒有淚不輕彈,在關外走鏢販馬,即使再苦再累,他都沒掉過一滴眼淚,今日這般喜極而泣的失態,從未有過。
淚水難收,直到一隻溫熱的小手,替他抹去臉上的淚痕:
“小舅舅,我是七七,你千萬莫要哭了,小心晚上尿床炕哩”
“……”
蘿澀破涕一笑,把七七摟在懷中,輕輕刮了她的小鼻子,輕斥道:
“沒大沒小,調侃你小舅舅,你小舅舅比你乖多了,自小不會尿床炕的”
這話說得李琛老臉一紅,隻想就地找個地縫鑽。
滿囤媳婦捂著胸口,在邊上笑著說了幾句道喜的話:
“好了好了,娘家人相認了,這是高興的事,天定的緣分在這,不然七七咋就請來了他出手相救哩”
李琛收了激動的心思,打量了蘿澀一眼。
見她衣衫窘迫,除了手心一錠銀子,連個衣服包袱都沒有,和那些難民們無差,他料想阿姐也是從涼州難逃來的,便道:
“阿姐,你這是要去哪兒?童州麼,我這就去跟總鏢頭告假,護送你一道回去!”
蘿澀沒有應,而是反過來問了一嘴:
“你們鏢局可是要北上去憑水關?”
李琛點頭道:“是,咱們從關外販了軍馬已經先隊伍一步,去往憑水關了,我這裏押送一批治傷止血的藥品,跟著去往前線”
“兜子,你若得允,就把七七和翠英嬸子一家送去童州,尋三娘好生安置,給二奎請最好的大夫,務必救好他……”
“那你呢?”李琛發問。
“我隨鏢隊去憑水關,我要尋一個人,決計不能叫他死在戰場!”
李琛很是為難,剛剛和阿姐團圓,他不想分開,且也不放心她一人去憑水關。
“娘,我不要跟你分開!”
七七一聽這話便不幹了,緊緊圈著蘿澀的脖子不撒手。
滿囤媳婦理解蘿澀的決定,可心中也憂慮不斷,但相處這幾年,她是知道升子娘子的個性,一旦決定下的事,是不會更改的。
知道相勸無用,便道:
“娘子你一人去尋升子太危險了,就讓這位娘家小兄弟,護著你一起去吧,我們無礙的,若可以隻尋一輛板車給二奎,咱們自己就能尋到童州去哩”
李琛一番心思計較,即可接話道:
“我可替嬸子找來一輛馬車,另派一個趟子手護衛,一路食水無缺,從這裏趕路,最快半月可至童州”
“誒誒,那真是麻煩了”滿囤媳婦感激謝過,轉而對蘿澀道:
“你放心,七七交給我,我一定看顧好她,等你跟升子一道回來”
蘿澀忍著淚,聽著七七大聲哭泣的聲音,心如刀絞。
她也不願意跟心肝女兒分開,可實在不能帶她一道兒去憑水關,那裏生死一線間,她尚且難以自保,已沒了精力再去照料七七了。
落地砸坑,就這麼定了。
李琛歸隊,向總鏢頭說明事情原委,陸勇是一個仁義之人,把李琛看做義子一般對待,既是家人,必定全力相幫。
當即委派了一個身手矯健的趟子手,分出一輛儲滿食物淨水的騾車給滿囤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