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不能久呆,立即就要啟程。
蘿澀好不容易哄下了七七,暫時哄她說決計不離開,等她睡著了,才小心的遞給翠英嬸子,叫抱進騾車裏。
扭身大步離開,不忍再看騾車一眼,生怕自己情緒奔潰,她抬起手,背對著騾車拚命揮了揮手——
聽見車輪轔轔遠去的聲音,她渾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了一般,跌坐在泥地裏。
*
蘿澀換上了一套趟子手男裝,帶著一頂鑲著風毛邊的暖帽,跨坐在騾車上,隨著鏢隊踏上了去憑水關的路。
三年前梁家軍駐紮在憑水關,蘿澀還給送了許久的辣子,後大軍一路報捷,逼著西戎人退守城關之外,她這辣子的生意漸漸也就沒了。
現在長城守將叛投,迫使梁家軍,隻能回守憑水關,正麵牽製住西戎大軍,再分出部分兵力,去圍剿在涼州境內肆意劫擄的遊散兵隊。
聽兜子說,總鏢頭陸勇,極慕梁叔夜威名,此番走鏢送馬送藥,都是自發的,不要軍隊一分犒賞。
國家危難關頭,自當人人出力,雖死未憾,遑論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金銀。
光聽兜子所說的事跡,蘿澀對陸勇此人已心生佩服,也為兜子能尋到這樣一位長輩的督教,感到欣慰和高興。
鏢隊一路疾行,甚至於星夜趕路,餓了就分一些幹硬難啃的肉條,就著饃饃泡水吃,困了就輪流值崗,野地歇息。
陸勇並不會因為蘿澀是個女人,所以優待照顧,除了不用守夜,她的待遇跟普通的趟子手完全一樣。
走了大約十日,終於到了雙駝峰下。
陸勇翻出一隻通體金光的單筒千裏鏡,對著這一片寬闊的荒地斥查一番道:
“翻過雙駝峰,就到憑水關了,天黑山路難行,今日就在此修整一夜,明日再行”
“是!”
總鏢頭下了令,趟子手忙碌起來。
因為晚上修整,不是意味著席地坐下就可以的,需要排好隊列,護住押鏢之物,這些都有鏢局自有的門道在裏頭。
蘿澀掃了一眼大夥兒,見隊列還是拉得很長,頭尾不相顧,她也曾提出來過,為何不學軍營軍陣,戰線拉得太長,若有敵人來犯,豈不是容易被人攔腰斬斷?
當時她還被嘲諷過,說女人不懂,不必開口說話。
後兜子才與她解釋,押鏢隊跟行軍打仗不同,一隊之中,永遠是鏢為最重要的東西,蜥蜴斷尾,成全性命罷了,隻要一麵受到攻擊,另外一段大可斷尾逃脫,護住一份貨物就減少一分損失,因為大抵來截鏢的都是山賊,旨在劫財,不為取命。
按照老規矩,就地支起了帳篷,點了篝火堆。
李琛和陸勇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夜,這裏是雙駝峰山腳,常有山賊出沒,他們不敢鬆懈。
邊上蘿澀吃罷了東西,毫無滋味,不過勉強填飽肚子,她抱著雙膝,烤著火,漸漸困意襲來……
霎時!
一陣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馬兒不停的嘶鳴。
陸勇心緒難寧,眼皮子一直跳,押鏢這麼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今晚上一定不會太平的。
蘿澀被驚醒,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她看了一眼周遭空曠的荒地,連一處遮蔽的地方也沒有,若此刻有敵人,豈不是淪落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把嚴陣以待的李琛叫到一邊,附耳上去,說了一番話。
李琛沉默不語,似乎在考量著什麼,半響後,他堅定的點了點頭道:
“阿姐,我覺得你的想法是對的,我這就去說服陸鏢頭,請他下命!”